“你放心,我是律师,不会随意泄露客户的隐私。”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沈见岁拿起茶杯,抿了口茶。
“那你听好了,我想要拟定一份婚前协议。”
陈睦眉间微蹙,平静无波的脸上像被微风吹出了皱褶。
“抱歉,麻烦你重复一遍,你需要什么协议?”
“婚、前、协、议。”沈见岁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说,“甲方是我,沈见岁。”
“乙方是……”
沈见岁打断他的提问,“这就跟你没关系了吧。陈睦,你只是个律师,不要想太多,也别管太多。”
陈睦许久没有开口。
沈见岁漫不经心地捋了捋头发,又说:“当然了,如果陈律师太忙没有时间的话……”
“我有的是时间。”陈睦抬了抬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你的助理没有找错人,这就是我的专业领域。请说出你的诉求,我会拿出一份让你满意的,婚前协议。”
沈见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
“那你可听好了。”她说。
·
沈见岁和陈睦聊完的时候,包厢外的噪音总算是消停了。
说“聊”并不准确,在刚才的半个小时里,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沈见岁在说、陈睦在记录。
她说得非常认真、细致,从婚前财产的维护到婚后共同财产的界限划分,以及双方一旦离婚之后的财产分割,都讲得非常详细。
陈睦只听了一会儿就明白,她并不是随口编了个理由给她,而是认真且郑重地,在谋求一份滴水不漏的婚前协议书。
整个过程中,沈见岁越讲越兴奋,而陈睦看上去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越来越沉默。
他起初还会反问沈见岁一些问题,到了最后,就只是听她说而已。
沈见岁对他的这个反应很满意。
让前任为自己撰写一份乙方并不是他的婚前协议,这无疑是最好的重逢礼。
像陈睦这样的人,活了这么久,一直都体面地让人发怒,这样的沉默,已经是他低姿态的表现了。
沈见岁离开包厢时,曾宁并不在外面,走廊上空荡荡的。
她正要给曾宁打电话,陈睦主动说:“时间还早,你现在是要回别墅?我送你。”
好在,曾宁匆匆忙赶了回来。
“抱歉,我来晚了,刚刚送高总回去了。”
曾宁说完,又喘了几口气。
沈见岁瞄了她一眼,礼貌地婉拒了陈睦的邀请。
“我有助理,就不劳烦别人了。”她顿了顿,又说,“更何况我们并不是能一起同路回家吃饭的关系。”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望海阁外走。
沈见岁口中的别墅,指的是她的父母现在居住的地方。
那是沈婧多年前购入的房子,距离珅信不远,当时买房是为了方便上班,现在成了养老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沈见岁在一间花店停下,买了一束母亲最喜欢的洋甘菊,耐心等待店主将花束仔细打包,花费了很长时间。
曾宁将沈见岁送到别墅门口,下车的时候,初秋微凉的风摩擦脸颊,沈见岁裹紧了大衣,赶忙穿过小院。
走到门口,手刚刚摸到门把手,门突然从室内打开了。
沈见岁看见门内站着的人,愣了。
陈睦换掉了西装,穿着一套白色的针织居家服,外面套着格子围裙,袖子挽到了手肘处。
非常的舒适,非常的居家。
可是——
沈见岁眉毛一抖。
怎么又特么是你?
室内的暖气和室外的寒风对抗,沈见岁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她捂着嘴退后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睦,“你怎么在我家?”
仅仅二十分钟前,她还在说着,他们不是能一起同路回家吃饭的关系。
结果此刻,这个人就站在她的家里,甚至比她更像这个家里的人。
“叔叔说今晚是家宴,叫我过来一起做饭。”
“家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什么……你……”
沈见岁说着,突然缓过神来。
太久没见到陈睦了,她差点忘了,除了前任的关系,他们之间还有另一层联系。
伴随着响亮的脚步声,一个满头卷毛的高个男人跑了过来,一双金毛似的狗狗眼看着陈睦,问:
“陈睦,保温餐盒在哪里啊?我盛点鸡汤带去给你姐,她今天晚上在医院值班,万一忙起来,肯定又不会好好吃饭,我得去盯着她点。”
陈睦侧头回答:“就在厨房的微波炉旁边,我已经都盛好了。”
卷毛男人又小跑去了厨房,远远地传来他兴高采烈的声音:“我找到了!”
他拎着餐盒跑回玄关,终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站在门外沈见岁。
“诶,小妹?”
卷毛男人发出夸张的吃惊感叹。
“你终于想起来要回家了啊!你自己说,你回国这么久才跟你哥见了几面啊?真是的,别一天到晚都待在公司,身体最要紧。把你哥我的话记住了啊。”
沈见岁撇了撇嘴,没说话。
眼前这个咋咋呼呼的男人,是她的双胞胎哥哥,沈知年。
同时,也是陈睦的姐姐的合法丈夫。
更直接点说——沈见岁是陈睦的小姨子,陈睦则是沈见岁的小舅子。
他们两个人是,就算是分了手也得一起回家吃饭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