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帝并不认为自己屡次晕倒,是一件偶然。也更不相信,看似强壮的他,会这般迅速衰老下去。
云真人在宫人的引领下落座,为元康帝奉上两枚新造的丹药。那药丸看起来约莫拳头大小,浑圆如珠,外表还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这样的丹药,元康帝已经服用了许多年。
他也知道,吃下去的时候,更有唇齿留香,叫人口齿生津。
此药珍贵,哪怕宫中也没有库存,需靠着云真人每月进献。而这两枚,便是因着皇帝屡次晕倒,云真人特特加造出来的。
元康帝吩咐人将丹药送下去准备。
如此大的丹药,自也不可能是一口吞下。
而后,这殿内便只剩下元康帝和云真人。
云真人留着长须,看着仙气飘飘,每次说话也甚是温和从容,似乎根本不惧怕元康帝的怒气:“陛下,虽说太子做错了事,可是动心忍性,您莫要为这些小事动了肝火。”
元康帝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刚才那暴怒的模样。纵是真的有火,那也是三分真七分假,就如同他此刻的虚弱一般,都是做给外人瞧的。
“寡人倒是要看看,这满城风雨里,到底有谁在为那厮探听!”
“太子毕竟占了东宫的名头,底下的人看不清楚,想要为自己寻个依附,也是有的。”云真人慢慢地说,“只可惜,他们堪不透,唯有陛下,才是此间真龙。”
许是因为云真人的外貌,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每次他做来这些吹捧之言,却是信手拈来,说得人甚是服帖。
元康帝面有不虞,不过心头倒是放松了些。
就在这时候,殿外传来些许动静,很快有人跪倒在他的身前,“陛下,半月前,户部尚书之子谢一宁,大理寺卿之子苏周……”他一口气念了好几个人的名字,而后,才有后话,“冒雨出城,奔赴不终山。”
元康帝倏地盯着他,阴郁爬满了他的脸庞。
一种奇异的后悔,叫他看起来比以往还要衰老。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闻人晏迁居。
“半个月前的事,而今才有消息?”皇帝暴怒,“尔等是干什么吃的!”
云真人在元康帝乱喷怒火的时候,却是微微蹙眉。
他看似不经意地扫过皇帝,心中倒是有几分别样的计较。
说到底,元康帝毕竟老了。
…
东宫东宫,本该居之皇宫。
可而今这位太子殿下却是非同一般,早在他十八岁那年,元康帝就下令迁居,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
虽然皇帝那旨意说得天花乱坠,可实际上谁都知道,那只是元康帝不愿意太子在东宫的位置上待太久,哪怕只是暂居宫殿,也会叫之不满。
这宫外的住宅,自然还是比皇宫要敞快得多。
五进的府邸,只住了闻人晏一个主子。
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
闻人晏都这般岁数,寻常人膝下已有了儿女,再不济也该妻妾成群。虽说元康帝对太子妃这件事熟视无睹,按下诸多奏章留中不发,可也没到连个侍妾都吝啬的地步。
只是闻人晏不近女色,凡是赏赐来的都会被转送出去,久而久之,元康帝也懒得搭理这茬。
这些算得上东宫隐秘,回来的路上,奚幼安却是听了个遍。
这当然不是闻人晏与他说的。
而是任德秋。
奚幼安听了一耳朵秘闻,再看这府邸的时候,只觉得闻人晏一个人住在这,未免也有些空荡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