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兰眉心一跳,只别开脸淡淡道:
“姐姐说笑了。你年轻体健,此番受惊不过小病,又有宫中御医调养,不日便会痊愈的。”
温昭昭深吸一口气,苦涩道:“不过入宫两日,便招来如此多忌惮。如今还未侍寝,嘉妃便已视我为眼中钉,若往后承了宠,我怕……”
若非她有意穿了宝蓝色与嘉妃撞衫,嘉妃怎犯得着去同她一个小小常在争风吃醋。颂兰不禁腹诽,温昭昭果然还是那般白莲做派。
“姐姐或许不必冒险,嘉妃娘娘已命尚仪局撤了姐姐的绿头牌了。”
温昭昭一愣,大约是没想到嘉妃会如此恨她,不禁脱口而出:“我不过无心冒犯,她竟如此赶尽杀绝。”
前世嘉妃罚温昭昭跪在景阳宫门口,可不过前后脚太后就到了景阳宫,亲自让温昭昭起来不说,还斥责嘉妃小题大做、有失贤德。嘉妃虽恼恨,矛头却主要对准了“落她面子”的太后。至于温昭昭,她倒还真没放进眼里,转头就忘了。
而温昭昭顺理成章地“受惊过度”装病避宠,做了众人眼中病如西子备受欺凌的小白花,白赚了好一把同情分。
而这一世因着端午夏祭之事,嘉妃与太后握手言和,自然有了余力来对付“逃过一劫”的温昭昭。
至于温昭昭后续生病也好,作妖也罢,都与她萧元姝没有干系。
毕竟她没有实打实地做什么,自个儿敏感多思,身子不争气,也别怪她落井下石,多踩几脚。
顺手的事。
颂兰伸手轻轻掖了掖温昭昭身上锦被的被角,凝声道:
“姐姐可知昨日那冷宫疯妃是何人?”
温昭昭张了张口,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在床上昏了整整一天半,刚刚醒转,此刻脑子亦是混沌一片。
“那是先帝亲封的睦贵嫔。睦贵嫔出身寒微,却因美貌获宠,直上青云。若非家世有限,恐怕四妃之位亦是其掌中之物。”
见温昭昭面色惊疑不定,颂兰缓声继续道:“睦贵嫔性情乖张,仗着先皇宠爱在后宫中结怨颇多。后来她怀孕小产,小月子中言语冒犯了当时出身萧氏的琳妃。
“恰逢先帝出宫祭祀,琳妃代皇贵妃摄六宫事,当即便罚她在夹道受刑三日,待先帝回宫后,事已成定局……她如今的情形,姐姐也看到了。”
颂兰的声音仍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叫人心惊,“这不单是条活生生的人命,甚至还是先帝爷的宠妃——可萧贵太妃,如今可还好好地在寿康宫颐养天年呢。
“有宠尚且如此,何况无宠。宫中人情炎凉,姐姐当真要铤而走险吗?”
许是想起了昨日的凶险情形,温昭昭手一抖,那一碗温热的红枣桂圆汤泼在鹅黄锦被上,洇开一团深红似血泪的污渍。温昭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睦贵嫔的死将会是一剂最好的猛药。一个足够让皇帝能够注意到她们,又能完美祸水东引的“意外”。
良久,她抬起头。
因着昏了几日,温昭昭口唇泛着不健康的白,双眼中布满红血丝,端着甜汤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这一切的反应,皆被颂兰尽收眼底。
而温昭昭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咬牙道:
“妹妹,我不能得宠……”
……
在延禧宫养了三日,颂兰便道身子已基本无恙,挪回了钟粹宫。
太医来把过平安脉,说她已基本无虞,只不过那日昏倒时跌在地上,还有几处皮外伤,再将养数日,便可大好了。
颂兰笑道:“多谢祝大人。”又吩咐霜降:“去取片金叶子来赏祝太医。”
选侍份例微薄,一个月到手不过八两银子。祝太医常年行走内廷,对此了如指掌。此番蕙选侍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祝太医忙拱手推辞道:
“为小主调养身体本是下官的分内事,怎敢收小主的礼呢。”
颂兰微笑,“不过一点心意罢了,另外,实是我还有一事相求。”
听闻此言,祝太医停了推辞的动作,却也没立刻去接那赏银,只谨慎道:
“小主请说。微臣学艺不精,若能效力,不敢不尽心。”
“我这有一个家传的养身方子,家中长辈一向吃着。不过到底出自民间,如今我得了入宫的体面,便想劳烦祝大人替我掌掌眼。若真是好方子,我便让婢子也去抓了来服,往后给家人用也放心些。”
见只是这点小事,祝太医松了口气。这蕙小主显然是个识得做的,一番措辞滴水不漏,即便往后真生什么事端,想必也无从查起。
便松了口道:“小主不妨将那方子拿来,让微臣一观。”
身后霜降递上来一张折起的纸片。祝太医将方子展开,上边墨痕尚新,想来是才誊的。祝太医细细看了,见上头只是人参、当归等常用的温补药材,当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