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就历史这一项,我听说是混着考的,同一份试卷。”
文落诗终于明白了长晓在问什么。大概是顾及她的自尊心,他故意问得很模糊。
她抬眼:“谁告诉你的这些?”
“彦月有一次扯闲篇的时候说的。不过他说他没考进去。”
文落诗了然。
那不奇怪了,彦月是当时唯一一个陪她一起,从青溪里去到重霄城求学的。彦月本来想双管齐下,除了跟着师傅学做手艺,平日里没事再来学堂听听课,顺便陪陪唯一的朋友文落诗。想法是好的,只不过彦月很惨,最开始的入学考试没考过,也不知是折在某一项上还是每一项都折了,总之他压根进不了学堂。
文落诗故作高深,憋着一股笑意,道:“这个呀,说来话长。我当然是做好准备才去考的。你身居融雪,没经历过这些考试,故而不懂这些赋分制度,很正常。”
长晓洗耳恭听。
“确实只有一张卷子,满分算百分,魔界史占六十分,天界史占四十分。及格要六十分就行,你猜我怎么考过的?”
长晓愣住,见她笑吟吟的模样,想明白什么时,几乎要惊掉下巴。
还能怎么考过的?前者满分,后者零分呗。
而文落诗此刻表情自然,眉眼含笑,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出了什么惊天大事。
“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差,我后来去了重霄,逼迫自己学了不少,我基础知识还是没问题的。”文落诗见长晓的表情过于罕见,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所以,我起码知道云涯是谁。”
长晓觉得这话题已经彻底偏离正轨,拽不回来,干脆放弃,继续问道:“那有没有考你舒允是谁?”
文落诗一愣,点头:“考过,但是鎏金海域的龙族毕竟不属于两界,所以是附加题,不计分,先生们只想看看有谁知道,图个乐呵。”
长晓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以前他当真不知道这些。
文落诗抱着书,抿唇眨眨眼:“话说回来,我也知道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不一定真实。我只是这些年都没再看过天界历史,连主框架都快忘干净了,这样下去可真不行。在看野史和看话本之前,我得先让自己有个大体概念。”
长晓笑着,再次揉揉她的头发:“行,你看吧。回头要是还想知道什么,找我。”
他手里关于天界的书可太多了,立场原因,他这些年真没少研究对面。
文落诗点点头,有种认真求学的乖巧感。
“等会冰敷完,记得给自己的脚上药,别光顾着看书,其它全抛在脑后。”
文落诗点点头。
“那我走了?”
文落诗再次点点头。
长晓见她这副模样,忽然心头一动。文落诗从来都是一身冷清,傲然挺立,不知何时,终于开始在他面前展现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强大是她的底气,却也是她的保护色。
她在一个人的时候,也只是个孤独的姑娘,也会缩成一团,也会脆弱。
一股强烈的温热的情绪涌上,有什么东西不再能压抑得住。
“落诗,”长晓忽然紧盯她一会,盯到她发散出莫名其妙的眼神,终于开口道,“你先把书放一下。”
文落诗十分配合地把书放在一边,抬眼:“怎么了?”
长晓忽然很近地看着她,眼眸漆黑深邃,眼底划过几抹情绪,如同深夜中闪过的流星,又如同静谧湖底闪过的暗流。他像是下定决心,才缓缓启唇:“你闭一下眼睛。”
文落诗面色惊讶,却毫不犹豫照做。
她乖乖闭上眼睛,思考着接下来长晓会说什么。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也不知为何,她本是期盼着长晓说出什么,可如今耳畔安静至极,她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额头上传来一抹前所未有的奇怪触感。
柔软而细腻,冰凉而水润。并非浅尝辄止,而是极度深刻。
几乎在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什么,全身哗啦一下变得麻木,只剩额头那处尚存在知觉。
而那份仅有的知觉无限放大,快速席卷周身各处,惹得她指尖开始不受控地颤抖。
不过一切都是转瞬即逝。那份知觉很快离去,消失,不再。
后来,她听见长晓出门的脚步声。
“我先走了,别太累,记得涂药。”
几乎是确定门被他关好,而他已经彻底走远,文落诗才再次怔怔睁开眼。
不可置信,真的不可置信。
她抬起僵硬的头,脑子空白一片地看向窗外,顺便呆呆伸出手,把身旁的书合上。
这书,怎么还看得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