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来信的时候,南芝正在后衙处理公务。
听得李叔爽朗的笑声,南芝抬起头,就看外面几个县衙老人聚在一起,手上拿着一封厚厚的信件。
见到南芝出来,李大头赶紧招呼人过来。
他拿着信件,满是欣喜道:“是师爷,这么厚一沓,师爷定是想我们了!”
师爷的来信有两种,一种送到了县衙各个老人手中。另一封由易公公转交,到了东方潜手上。
南芝不禁好奇,凑近问李叔:“这么厚啊,师爷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几人一人拿着一张信纸,虽看着艰难,却都眯起眼睛,不自觉笑开。
师爷同他们说起回京的事,为他们寄了京城的佳酿,并说年前一定回来,这个年大伙还一起过。
南芝手上同样有属于自己的那份,她拿着信笺回到二堂时,东方潜还躺着。
听到声音,他眼皮抬了一下,终还是没能睁开眼。
一靠近,南芝就看到了他身前桌案上摆放的信件。信件还未拆封,看上方署名,是师爷寄来。
果不其然,他身前桌案上摆放着一份尚未拆封的信件。南芝走过去,拿起信件拆开。
两张信纸摆在一处,字迹清晰,是师爷的笔迹无疑。
师爷信中指出,他怀疑有人在南边设了局,不愿入局的地方县官都被杀害了。怀南县这边,除了有商贾被收买,与他们同流合污外,他们当年派人过来,应就是为了古墓财宝。
至于这个幕后之人,师爷没明说,南芝却一下想到了素未谋面的肃王。
师爷怀疑那些事都是同一伙人所为,他们目的为了铲除异己,安插自己人到地方,逐步蚕食。
师爷还提醒,最近京城说书摊子很热闹,似乎有人在造势,让他们这边务必小心。
因为他曾听到个编排侍卫统领叛主,勾结外人谋害主上的故事。
师爷怕有人拿懿王消失那几天做文章。
南芝平静地往后翻页,不止是段家,还有林家,京城已传出风声,林将军贪墨军饷,军队中怨声载道,都在抗议,要求陛下严惩。
贪墨军饷向来是大罪,南芝不清楚林将军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看林家双子,她还是打消了将这件事告诉他们的想法。
除了这两件事,师爷还格外强调了还有一件大事——京城中有流言,懿王对被贬谪一事心有不满,在怀南县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怀南县的军士一直只有他带来那些,哪怕是县衙捕快,他都没想扩招几个。
南芝没将人叫醒,京城那边势力摆明了要对林将军下手,南芝思索着,这事若是坐实,定然会牵连懿王。
前储君带着一众世家子弟,这本就是不合乎常理,朝堂必定有人忌惮。但陛下应允了,必然是因为此举可震慑朝中有心之人。
南芝托腮,陛下对东方潜好歹还有亲情,也算信任。可如此一来,只要他出手处置刘茂,有心之人必回借此大做文章。
麻烦,人间的事就是麻烦。
人心很复杂,南芝不懂这些,她看向沉睡着的某人。他的魂体愈发虚弱,养魂的紫玉床都愈发稳定他的神魂消散。
南芝猜到这或许与镜湖有关,可她又说不出让他放弃尝试,只安享人间最后一两年时光。
手指轻触他眉心,似乎又是噩梦,他眉宇微微蹙着,为了留下,他在努力。
南芝微微弯起唇角,就像她当初也只愿当自己一样。
。
怀南县这边难得再次平静,南芝每日都可早早回到家,面对家里丰盛的晚饭。
刘阿婆她们一家前不久也搬到了县城,因着没有熟人,就先拖李叔在大通巷这边给她们找了间住所。
她们一家到来,南芝反倒成了最大受益者。阿婆勤快且手艺巧,南芝每天都能喝到阿婆熬得软糯的粥食。
囡囡以前没上过学,每天趁着南芝下工,吃完晚饭,便跟着南芝习字到天黑。南芝也会趁着这些时间,将有些荒废的课业从新持起。
李叔原先是不好意思过来蹭饭的,但看阿婆看他似乎平常,他这才舔着脸,跟在南芝身后。
听说囡囡想考进官学,长大后还想当女夫子,李大头双手赞成,向来口无遮拦的他还当场说出了他要出钱让囡囡当女夫子。
此举当然换来了在场人沉默,还是南芝笑着解围:“叔的意思是囡囡尽管学,我们都支持你。”
回去后,李叔一直闷闷不乐,他反问南芝:“你说的跟我说的有何不同,为什么他们听你的不听我的?”
南芝笑着解释:“叔,我们毕竟是两家,有些事是不一样的。”
“哦……”李大头声音又闷上了几分。
又一日从阿婆家出来,南芝捂着暖乎乎肚皮,见李叔一直没跟上。她回头,就看见李大头皱着眉,满面心事都写在脸上,不舍得从屋里走出来。
对上视线,藏不住事的李大头撇嘴:“以后咱别去她家蹭饭了。”
“为什么?”南芝明知故问,她道,“阿婆煮的饭合我胃口,外面吃的都没她做的好。”
李大头仍是眉头紧锁,他回身看向屋里忙碌收拾碗筷的身影,还是摇头。
“不行,不能给人添麻烦。”他道。
“哦,那我去跟阿婆说一声,明天不必做我们的份了。”南芝说着转过身,却被李叔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