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仍是凉凉的,柔软的,覆在他手心里,仿佛一团云被放在火上。
裴时瑾面容沉静,瞥她一眼,无端让人感觉有些压迫感:“你方才就在看这个?”
阮莹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做错事,赶紧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子玉哥哥。我应该认真学,不应该看这些。”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眸眼也耷拉下去,可怜巴巴的姿态。
裴时瑾看着她这模样,一时心有些软,叹了声道:“我没怪你。”
他果然性子不适合做老师,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让学生感觉害怕。他其实没有怪她,只是方才她看得那么专注,裴时瑾还以为她在认真学,结果她却在比较他们俩的手。
他方才的语气很重么?他自觉没有,这种语气已经是他平时比较友好的语气,若他真生气,会比现在的更凶狠百倍。
兴许是因为他素日里说话语气便偏冷,先帝以前就曾经打趣过他,说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冷冰冰的,这样不讨女孩子喜欢。裴时瑾没有这些心思,倒不在意讨不讨女孩子喜欢。
阮莹轻嗯了声,扯了扯嘴角:“子玉哥哥,你再教我一次吧。”
裴时瑾便再次握住她的手,手把手示范如何握笔,如何下笔。示范过两遍,阮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裴时瑾松开她的手,教她今日要学的新字。阮莹跟着他学,虽然也时不时笑一下,但显然还是被他方才的语气吓到,气氛有些低迷。
这让裴时瑾着实犯难,他与女子接触甚少,更遑论哄她们,他更不擅长。其实他也可以当做没看见,或许是因为昨晚的事,虽说裴时瑾本意上没有那种心思,但不论如何,他终究是有些亵渎了她,阮莹还是闺阁女子,他不该如此冒犯她。如此想着,便觉得自己亏欠了阮莹些什么。
思忖片刻,裴时瑾又重复了一遍:“我方才真没怪你,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这人说话就是这副腔调,我若是怪你,语气只会更难听。你若不信,可以问长明他们。”
听得这话,阮莹低迷的情绪似乎好转了些许,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重新出现了光彩,语气却仍有些不确定:“真的吗,子玉哥哥?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
裴时瑾嗯了声,阮莹这才重新绽放笑颜。
“我有在认真学的,昨儿我睡觉之前,还把你教我写的字复习了一遍呢。”阮莹低头把他方才教的几个字念了一遍,“子玉哥哥,对不对?”
她莹润的眸子凝望着裴时瑾,似乎在等他夸奖自己。
裴时瑾颔首,夸了一句:“对。”
之后的时间里,便是阮莹低头写字,时不时问一下裴时瑾,裴时瑾在一边看书,耐心地替她解答她的疑惑。
屋外阳光明媚,屋内岁月静好,阮莹偷偷抬眸看了眼一旁俊美的男人。他坐在椅子上,气质清贵,这一幕他们俨然像新婚小夫妻。若是他们成了婚,日子定然美满幸福。
阮莹不由得咬唇失笑,片刻后,蓦地意识到自己这天降的机缘冲昏了头脑,竟忘了一件事,她还未问过裴子玉是否已经婚配。
若在金水镇,男子多是十七八岁便娶妻,裴子玉这般优秀的条件,二十四五的年纪怎会还未娶妻?若是他已经在京城娶了妻,那自己又该如何?给他做小老婆么?
虽说以裴子玉的条件,她便是给他做小老婆也不亏,可阮莹一想到这件事,还是有些郁闷。她又偷瞄了眼裴时瑾,这一眼正巧被他抓个正着。
裴时瑾问:“怎么了?”
阮莹摇摇头,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只是不经意:“子玉哥哥,听说你是京城人?京城和云阳这么远,你独身来这里读书准备考试,你家中妻子不会担心么?”
裴时瑾微微蹙眉,不曾迟疑地回答:“我尚未娶妻。”
闻言,阮莹心中喜悦,压下嘴角,惊讶道:“咦?子玉哥哥生得这般好看,字也写得这么好看,为何没有娶妻?若是不方便问,那就当我没说。”
这倒没什么不方便问的,裴时瑾只说:“没那打算,便没有娶妻。”
阮莹哦了声,又问:“那子玉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裴时瑾仍是淡淡地回答:“不清楚。”
这问题先帝也曾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要给他说亲事,他的确不清楚,他在男女之事上压根不曾开窍。
阮莹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了。他们才认识几天,她还没傻到这时候问,那你喜欢我吗?
几天就能回答喜欢的人,无非是贪图她的美色。可裴子玉显然不是贪图她美色的人,她这两日主动投怀送抱,他都不曾有什么反应,可见他是个正人君子。
她还得努努力,再与他相处相处,让他爱上自己才行。
阮莹当然不知道,裴时瑾可称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他杀人不眨眼,手段狠辣,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同样不择手段。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想过要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