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的戏感情是白讲了,这位少教主为了秘籍连唯一至亲都可以狠心杀害,嘴上说恭贺生辰,反手就捅刀。亲人在她这里根本比不过自己的权势武功。”
坐在折叠凳上的女人翘着腿,染金的发丝比日光还要璀璨,声音也同光一般极具穿透力,浅琥珀的眼瞳微微眯着,目光刀子般射过去。
“她的眼泪是鳄鱼的眼泪,只有虚伪和不甘心,悔只是表层,恨和快意才是底层,你看看你演的是什么?还哭个没完了,秘籍才是最重要的!”
冷冽如冰刃的嗓音说得都是极具火气的批评指责,仿佛水泼热油,噼里啪啦地响彻整个拍摄场地。
几十号人一个个都像惊雷下的鹌鹑般定住,被点到名的演员老老实实低下头,在其他人隐晦的同情目光下,小跑着过来听训。
坐在旁边的摄影不禁咂舌,在她看来,这位新人女二已经是很有灵气的演员,刚才的情绪也很顺畅,放在别的剧组早就过了,在徐梦舟这位天才导演嘴里却全是瑕疵。
导演精益求精是好事,她也不敢帮忙说话,再度调试好摄像机准备开拍。
女二演员摆好姿势,在全场寂静下念出两句台词,徐梦舟紧盯着镜头,眼神比监察考试的教导主任还严肃。
突然,门口处一阵喧哗骚动。
现场收音的片又废了。
“拍摄期间禁止打扰,谁啊,看不懂人话吗?”徐梦舟噌一下站起来,仿佛濒临爆发的火山,周边的人连忙缩手缩脚扭开身子,提前让出一条路来。
她捏着卷起的剧本,好似抄起棒球棍,对着门口大步流星冲过去,可还没走几步,一道人影闯进视线。
徐梦舟脚下刹停,暗骂了一句。
又来?
“啊!是阮黎!”
“竟然是阮黎亲自来探班!”
惊呼和粉丝般的叫声吸引去一大片目光,待见到正主,剧组近半的工作人员好似被控制了,立刻追随着目光的步伐,一窝蜂地挤过去。
一瞬间喧闹嘈杂的人群如同嗡嗡叫的蜜蜂,簇拥着她们的王走过,声音或高或低地喊着一个名字,希冀得到一点回应和注视。
被围起来的人轻轻柔柔地微笑,大约见惯了这种场面,慢条斯理地吩咐助理将带来的午餐分发下去,有人想要合影,她便没有架子地靠近,有人问她问题,她也耐心回答,不能说的,就报以微笑。
风在她的发尾轻拂,灿白日光似乎也变得柔和,朦朦胧胧地团在脑后,照得发丝透明,面颊莹润,好像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
“假惺惺。”
徐梦舟嗤了一声,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再一抬眸,正好和远处的人对视,她又翻了一个,还特意放慢动作,加大幅度,力保百米开外的人都能瞧得明明白白。
阮黎自然也看见了。
一清二楚。
在娱乐圈工作的人都沾点知情识趣,拿到自己的盒饭便离开。
如同分海般,她穿过拍摄场地,笔直走到摄像机前。
高跟鞋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规律的表针,一步一响。
徐梦舟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靠,尖头的皮鞋高高翘着,仿佛能戳穿玻璃,“哟,阮总裁大驾光临,让我这小摄影棚蓬荜生辉啊。”
阮黎只是微笑,黑润眼眸如同蕴着一抹温柔月色,清濛明澈,柔柔地泻在她身上,“妈叫我们晚上回去一下,说祭祖的事。”
声音如潭水叮咚,拂树生花,硬生生从喧扰中开出一片蓬莱仙境似的。
极适合读十四行诗的优雅嗓音,落在徐梦舟的耳朵里,却和夜半蚊子叫没什么差别。
她才不会被这只毒蜘蛛的外表骗到。
听人说到祭祖,徐梦舟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川字纹比刚才还要深,“非去不可?”
阮黎颔首,“我们刚结婚,按规矩要回。”
徐梦舟啧了一声,想起爱念叨的亲妈,到底还是把反对的话咽了回去。
而阮黎已经拿出手机,又向前走了两步,素白裙摆如雪漫过地面,“拍张照?”
徐梦舟没说话,只是把腿放下,稍稍坐直了一些。
女人见状噙着笑,慢步走到椅后,顺直如瀑的黑发随着弯腰俯身的姿势洒落到她肩膀上,一抹浅淡的、如草药混合的冷香也随之侵入呼吸。
微凉的发丝蹭过脖颈,徐梦舟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身体反应的速度比嘴巴还快,往旁边猛地一闪,差点窜出椅子摔到地上。
踉跄两下,她用腿支住斜歪的椅子,“你干什么!”
阮黎又笑一声,如同琼冰碎玉,她侧着头,一簇浓密纤长的睫毛横斜出来,光影交错,明暗交映。
“你这是?当然是拍给妈看。”
她屈指点了点脑袋,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这人拐着弯骂自己没脑子!
徐梦舟眉头一挑,反唇相讥,“拍归拍,凑那么近干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暗恋我。”
“就你?”
只两个字,轻飘飘如柳絮,却让自觉扳回一局的徐梦舟满血被秒。她一拍椅子,刚要爆发,突然想起这是在剧组,多少人明里暗里都关注这边,如果传出了导演和投资方不和的传闻……
这剧可是她的心头血。
刚抬起几厘米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徐梦舟深深抽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抹笑,“废话好多,赶紧拍,别耽误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