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钟翻了几个身,不知是被褥太暖,还是天气干燥,他起身倒了杯温水喝下。走回床边,看着里头猫咪般缩成一团,睡得安详的女子,没来由的有些恼火。心中有些恶念,想要将她吵醒,哪怕跟自己吵一架,斗嘴一会也行。但是看着那张乖巧的脸,终究下不去手。将被子往她肩上提了提,便披着外衫,走到左侧间去看了会书。
青灯下,泛黄的古卷上,新笔未沾墨,沈沉钟每每读到一处佳句,便轻描而过。这么看了半本书,直到疲乏袭来,才阖上书籍,回屋睡去。
西侧间,沈母躺在床上,跟侍女小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喜躺在窗下炕上,看了看正屋,回头道:“夫人,少爷书房的灯熄灭了,应是去歇着了。”
沈母“嗯”了一声,神情有些不虞。
小喜没心没肺道:“少爷可真是用功啊,新婚之夜还不忘念书,怪不得他是解元。”
沈母冷哼一声:“肯定是他媳妇没有伺候好,不然哪里有人新婚之夜还看了一个时辰的书?”
小喜才察觉出来主母生气了,安慰道:“夫人别多想,也许不是呢,咱们少爷一向就爱看书。”
沈母皱眉思索了一会,招了招手:“小喜,你过来。”
小喜立马披了衣裳,靸着棉鞋走到主母身边。沈母侧身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
小喜“啊”了一声,有些尴尬道:“这……这不太好吧!”
沈母道:“没事,你就按我吩咐的做。”
卯时刚至,四野寂静清幽。随着一道嘹亮的鸡鸣声响起,温昭阳从香甜睡梦中醒来。光线昏暗,她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右手碰到一处柔软的物什,温昭阳迷茫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将双手缩回来被褥,瞪着双眼悄悄观察沈沉钟。
她的右手刚才蹭到了沈沉钟的双唇。好在他睡得深沉,没有察觉。
温昭阳松了口气,放肆大胆地看了一会沈沉钟的睡颜。他薄唇放松地轻抿,鼻梁高挺,给人一种高洁不可攀的感觉。那双笑起来如春水起波澜,冷静时如深潭般的双眸轻阖着,眼线拉出柔和的弧度。睫毛又密又长。
有才又有貌,家世也很好,他真是老天爷的宠儿。温昭阳艳羡的叹了口气,爬起来穿衣洗漱。小心地跨过沈沉钟,从床帏探身而出,又小心地将床帏合上,在衣柜里选了一套水红色的棉袍穿上。新妇婚后三日还是要穿得娇艳一些,这个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床帏合上的瞬间,沈沉钟便睁开了双眼。
他其实在鸡鸣声响起时就醒了。听着旁边女子簌簌地移动,便装着未醒的样子继续睡着。他五感敏锐,能感觉到温昭阳在打量自己,随后叹了一口气,便起身穿衣了。
叹气?他思索着,为什么要叹气?沈沉钟摸了摸脸,是他哪里生得不合她心意?
温昭阳洗漱后,沈沉钟也掀被而起,趁着他洗漱,温昭阳便去收拾床榻。小喜已匆匆赶来,对温昭阳道:“少夫人去侍候少爷梳洗吧,这些我来就好!”言罢,便抢先整理了被褥。温昭阳看着沈沉钟三两下就抹干净了脸,走过去道:“小喜说,让我侍候你洗漱,哪里需要我帮忙呢?”
沈沉钟擦完脸,想了想问:“你可会束发?”
温昭阳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只会盘自己的头发,别人的头发她还未盘过。
沈沉钟道:“那便试试吧!”
人高马大的男子端坐在梳妆镜前,头颅不免还是高到女子嘴唇的位置。温昭阳只能垫着脚,抓着他一把乌黑的长发,与之奋力搏斗。好在她曾苦练过一段时间的缝补之术,两者虽有不同,但是总归都是指尖的艺术。
长发紧束,玉冠严丝合缝地卡住。温昭阳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新妇的第一个任务,她自觉达成得甚是完美。
沈沉钟想必也是如此觉得,对着铜镜点了点头:“娘子手艺甚好,以后为夫的头发便交给娘子打理了。”
温昭阳扬起嘴角,爽快地应下:“没问题!”
沈沉钟笑眯眯地看着她,冷不丁道:“娘子,可觉得我脸上哪里不甚完美?”
“?”温昭阳不解地看向他,这个人是有什么自恋倾向吗?一早就问别人自己美不美?
做人妻子,难道还要一早夸夸夸?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
温昭阳不大清楚别人是怎么做妻子的,她提起一口气,准备夸个天花乱坠时,沈沉钟已从她神情中猜出,是自己想多了。扶着双肩将她转了个身,牵起女子细软的手道:“好了,随口一问,去跟母亲问安了,然后一起吃早饭。”
温昭阳抽回手,又被沈沉钟捉了回去,两人拉拉扯扯走到西厢房时,沈母已经坐在饭桌边许久,见二人过来,脸色阴沉地瞪着温昭阳。
温昭阳心中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