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陆听澜的车上时,稚鱼简直紧张地连大气也不敢喘。
车外的景色穿梭而过,像是光怪陆离的隧道。稚鱼不敢仔细看——他也不敢相信,男人会想所说的那样,将他送到与野泽的约会地点。
谁能想得到,当他哆哆嗦嗦将房门打开的时候,陆听澜只是略微垂了垂眼,镜片后一双狭长的眸将他扫视了一圈,然后竟笑着邀请他出门,说可以当他的免费司机呢?
听上去简直像是某种鬼故事。
难道alpha都是这样宽宏大度的存在吗?
快要将自己吓晕过去的稚鱼,如是想到。
怎么可能?
这个家伙肯定是嘴上说要送他去和别人约会,实际上把他骗出来,想要把他、把他……
吊起来打!
对,没错!
说不定还想要饿他三天三夜,然后坐在自己的旁边抱着糖糕大吃特吃小蛋糕,好报复他抛猫弃金主的恶劣行径。
太残忍了!
小主播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又是一哆嗦,忍不住悄咪咪抬起睫毛,去瞧正坐在驾驶位上开车的陆听澜。
透过后视镜,他只能看到男人俊美而成熟的下半张脸轮廓,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甚至看不到对方的视线在何处。
稚鱼抿了抿唇,衬衫下伶仃的身子直打颤,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在意识空间里唤系统:【小统、小统?】
他的声音听上去简直要哭出来了,【你还在吗?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呀?】
意识空间一片寂静,冷的好像他昨天看的小说里霸总搓了十年内裤的脸。
小统怎么又联系不上了呀?
稚鱼哭丧着漂亮的小脸蛋,连脑袋顶没来得及整理的呆毛都蔫了。
车内空调温度调整成最舒适的区间,内装、香氛乃至后座的猫咪软垫和抱枕,都十分符合稚鱼的审美。
可惜正在瑟瑟发抖的稚鱼丝毫没有发现这些细节。
他又紧张又害怕,柔软的唇紧紧抿着,几乎快要丧失了血色,身上冷汗淋漓的,在自然光线下那肌肤愈发莹白、垂散着零星墨色碎发,显露出一股子楚楚可怜的意味。
出门前涂得信息素香水,却随着男生紧张到心跳加快,而骤然在狭小的车内扩散更甚。
甜美玫瑰味道如纱如幔,轻拂过alpha鼻端,轻薄暧昧的微痒感骤然涌上心头。
陆听澜抬眸,镜片后的眸子似敛着晦暗翻涌的海,那海因空气中的劣质香味而微起涟漪,却又倏忽沉寂。
稚鱼总是搞不清楚香水的区别。
试用装的香水小样远比大瓶购买更划算,贫穷的小主播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抠抠搜搜——左右都是花香型,能有什么区别呢?
说到底,beta自己嗅不到香水的味道,就以为alpha们也难以分清各种花香之间细小的区别。
或是金桂、或是茉莉、又或是玫瑰花。
稚鱼顶着各种各样不同的信息素味道出现过陆听澜的面前,每一种都足够甜美、芳香、诱人,每一种都是上城区最时兴最受欢迎的贵族omega们才会有的香味。
每一种都虚伪、劣质,是廉价的鱼目,是封住奶油的冰层、包裹住奶糖的糖纸蜡。
而陆听澜需要舔化那冰层,撕开那糖纸,才能品尝到藏在劣质品下,属于稚鱼的那种浅淡却香甜到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他沉沉看着后视镜中漂亮男生的倒影。
不知怎么的,稚鱼正襟危坐着揪着自己的袖口花边,身子抖了抖,垂着眼,细密秾长的睫羽下,透蓝瞳仁散出细碎的近似雾气的水露。
好可怜,好单纯。
像是误入蛇口的小兔子,怯怯的,连绒毛也炸成雪白的一团。
——无论周围多么疯狂、趋利、铜臭漫天,却都始终美好、纯粹、可怜可爱的稚鱼。
懵懂的、乖巧的、不谙世事的稚鱼。
陆听澜修长指骨握着方向盘,等待红绿灯的间隙,目光始终贪婪黏腻在镜中的稚鱼身上。
他想:
这么单纯的稚鱼,怎么会想到要拉黑他、丢弃他呢?
稚鱼不过是被外面那些alpha给骗了、蒙蔽了眼睛,也许是那个该死的西柚味的小鬼,又或是别的什么野alpha。
总之,这不是稚鱼的错。
而陆听澜该做的事情,是教会稚鱼外面的alpha有多么自私自大、厚颜无耻。
红灯过了,车子缓缓启动,陆听澜收回眸光,看着路,忽然开口:“这件衬衫果然很适合你。”
稚鱼绞着袖口的动作一滞。
半晌,他才怯软回答:“嗯,谢谢哥哥。”
陆听澜没再接话,车内又陷入令人不安的沉寂。
稚鱼手指尖依旧微微发颤,他长得本就无辜纯美,肌肤如脂如玉,蓝眸如宝石,唇色润红漂亮。咬着下唇眼尾漉红着发呆时,自有种令人怜爱无比的风情。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手机,又瞄了瞄似乎在专心开车的陆听澜。最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小声唤道:“哥哥?”
小主播嗓音好像是含了糖似的那么甜那么乖,偏带着点胆怯而不自知的颤音,听着都叫人心里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