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葱白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白雨晨便坐在一旁,双双看着对面的应龙,如今的应龙就像被盘问的犯人一样,就差一盏台灯照在他的脸上了。
应龙苦恼地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啊。”
“我俩算是认识了两千年了,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应龙小声嘀咕:“见面两次就坑了我两次,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么?”
白雨晨有些尴尬:“这次不会,一定不会。”
“鬼才信你好吧!”
尚算是鬼的凌渊淡淡道:“我信,那你能说了吧?”
白雨晨看着他,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却让白雨晨心里有些美滋滋的,但又怕别人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捂着嘴唇轻咳一声:“能让你不能说的人,无非是比你能力要高的人,这世间上,能力比你高的,除了酆都大帝,便是天帝和天道大人,但嘛,既然是我俩一同忘记了所有,这事是不是也可能同时与两位大帝有关?”
应龙对白雨晨的猜测并没有感动多大惊讶,反而苦笑:“所以我不能说,你也是能自己猜出来的,你们又何必为难我呢?”
“猜是能猜个大概,其中的所以然,我们也不可能知道,不过只是大概知道了一个方向而已。那,既然我们都猜到了,你是不是也能说了?”
应龙叹了气,看看天,又看看地,像是想要得到天地的同意他才能决定开口与否。
他闭上了眼睛,把神识飘去,等了良久以后,才又慢慢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对面的白雨晨:“天帝说,你早晚会知道,但说无妨。”
又看着凌渊:“但酆都大帝不同意。”
凌渊对这种结果并不意外,冷笑一声,便挨到了椅背上,没差,反正先听白雨晨的版本,再来猜测自己的版本就是。
应龙沏了一壶茶,倒了三杯,放到二人的跟前,自己再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开始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与白雨晨所见的幻境相差无几,只是白雨晨那次到阳间,却是天帝委派的任务,但内容有些不同,不是去找应龙,而是冥界的阴气不稳,会影响到凡间的平衡,让白雨晨这位刚刚新上任的雨神霄卫,去了解一下情况,顺便让天帝看看他的实力。
白雨晨飞升不久,先做了小使者,百年后便已做了霄卫,他是武将出身,飞升之地亦是龙潭,故选他下凡再合适不过。
那时候的白雨晨并没有直接到冥界那边去,而是去了冥界与凡间的交界处,阴气不稳的龙潭,于是便有着与幻境差不多的境况。
遇见凌渊,也是在那个时候。
那时候的凌渊出现的时候,并没有护卫,孤身一人进到凡间与冥界间的交界处,一场大雨把二人集中了一起。
凌渊为了躲避那场雨,进到了龙潭附近的山洞,那时候的白雨晨,便已经山洞中。
白雨晨并不知道凌渊是何许人,他身上既有阴气,亦有阳气,一时之间难以察觉他究竟是来自哪里,而白雨晨身上的阳气却让凌渊知道,白雨晨定是天界的人。
白雨晨被雨淋湿了身,湿掉的衣服裹在身上并不舒服,便脱了下来用火烘干。
他虽是神官,但神官下凡的限制非常多,并不是随便能用法术,故连干衣服这种事,也得按着凡间的规矩来。
白雨晨光/着/身子,看着同样湿了个透的凌渊:“你不烘干?”
凌渊一言不发。
那既然对方不说话,白雨晨便也不再把话说下去,话不投机半句多。
结果到了深夜,凌渊才喃喃开口:“我,不懂。”
一直靠在墙边打坐调息的白雨晨缓缓睁眼:“什么?”
湿掉的衣服裹在身上一天,可能让凌渊实在非常不舒服,才迫不得已咬了咬嘴唇,向白雨晨求助:“我不懂得如何,脱下来。”
并不是凌渊不能用法术,实界的人到凡间的限制并没有天界的多,反而凌渊是因为白雨晨这位天界的人在,他身上的气息本便难辩来自何处,如果一旦用了阴气,便会等同直接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便不用也罢。
可是不用,他便不知道要如何用自己的手,去把衣服脱下来。
白雨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火光映照之下,凌渊苍白的脸上,仿佛红了一些,白雨晨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他的身旁:“冒犯了。”
衣服顺利地脱了下来,二人便这样靠在各自的墙边过了一整夜。
至早晨之时,衣服也已经干了,白雨晨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再看向凌渊那边:“我替你穿吗?”
凌渊却闭着眼,没有回应。
白雨晨走过去平淡地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浅浅的呼吸还是让他不禁舒了一口气。
这个人,只是睡着了,直到凌渊睁开眼睛时,已是夜幕降临,身上的衣服齐齐整整地穿在了身上,而对面的人,依旧是盘膝打坐。
“你,为什么不走?”
白雨晨没有睁开眼睛:“嗯,待你起来了,再走也不迟。”
“为什么?”
“不为什么,想这么做就这么做,而且,你身上的气息也很奇怪,我想探究一下。”
凌渊叹了口气:“因为我同时有阴气与阳气?”
“嗯。”
凌渊苦笑:“你是不是,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存在,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看不起我?”
白雨晨睁开眼睛:“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便打从心里看不起自己,既然你控制不了旁人的目光,为何不先自己尊重自己?”
凌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一个陌生人这种问题,或许空无一物的山洞,只火光与跟前的这个人,容易让他产生一些异样的情绪。
他对白雨晨的答案并没有多大的惊讶与表现,只是一直这样淡淡的看着对方,仿佛在思考着,也仿佛没有任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