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諾特獨自走在北塔通道。這並不是他習慣出現的區域,但今晚他卻來到了這裡,似乎是在等人。
直到經過轉角後,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圖書館方向走來,步伐同樣沉穩、準確。
大衛·羅齊爾。
兩人的腳步同時停下。
他們站在半明半暗的轉角,彼此不需確認,眼神交會之間就已經清楚——對方也在「看著她」。
「你找她說了話?」大衛首先開口,語氣如常,既不咄咄逼人,也不顯得關切。
「只是提醒。」西奧多簡短回應。
「她有聽進去嗎?」
「不確定,但她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大衛點了點頭靠到窗邊,指尖撫過石磚縫隙,視線落在遠處的黑暗之中:
「她很聰明……但有時太聰明了,會把自己逼到無路可退。」
「所以你選擇沉默。」西奧多語氣平靜,像是在敘述,也像是在反問。
大衛轉頭看著他,語氣低緩:「不是沉默,是選擇不干預。」
西奧多淡淡地問:「你在等她自己撐過去?」
「我只是想知道——她能走到哪一步。」
西奧多沒有立刻回話,只是靜靜地盯著他,彷彿想從對方的眼裡看穿更多。
「你呢?」大衛忽然問,「你是為什麼看著她的?」
西奧多微微垂下眼,語氣平靜地吐出一句:
「因為她真正怕的不是失控,而是——沒人看見她撐得有多辛苦。」
大衛沒再說話。
兩人站在那裡,像兩把未出鞘的劍,鋒芒隱沒眼底,彼此卻都清楚——若她真的撐不住,他們會比任何人都更快接住她。
夜風輕輕拂過回廊,火光忽隱忽現,兩道身影在黑暗中微微一頓,隨即分別轉身,朝不同的方向離去。
【霍格華茲?斯內普辦公室?深夜】
夜已深,地窖內比白日更安靜。
斯內普坐在桌子後面,昏黃的光線將他的影子拉長與書櫃交錯。筆尖在羊皮紙上沙沙作響,他正在評定那群一年級生的鎮靜劑配方——錯誤的火候、濃度過高的柳條皮,甚至還有人忘了加纈草根。
他皺眉,又送出了一個D。
直到他取出最後一瓶樣本——瓶身乾淨如新,液體澄澈如水,標籤上的字跡端正如刻。
他盯著那個名字,指尖在紙上稍做停留,沒有立即動筆。
Sylvia Fawley。
他沒有做出評價,只是將瓶子倒轉幾度,細細觀察。
這瓶鎮靜劑近乎完美——甚至,完美得不自然。
它並非穩定情緒自然流出的成果,而是情緒經過壓抑、切割、重構後,刻意營造出的靜默。
斯內普閉上眼,思緒像是墨水滲進羊皮紙中。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壓抑。
當年,她的母親也是這樣。
天賦強大得足以讓人驚懼,卻總用近乎殘酷的自律壓著魔力運行,連一次微妙的失衡都不容許自己犯下。
但那不是孩子該有的狀態。
斯內普輕輕放下瓶子,靠入椅背,黑袍無聲地墜落。
他一語不發,眼神掠過壁爐,停在那一片無聲的暗處。
然後,他低聲開口——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幽影說話。
「妳一直在勉強自己,卻以為沒人看得出來。」
他以穩定的節奏輕敲桌面,彷彿在等待某個答案從沉默中浮現。
「西維亞……我不知道他們給了妳什麼樣的身分,也不知道妳背負了多少謊言。」
他的聲音極低,幾乎隱沒在火光之外。
「但我知道一件事——」
「……魔力不是罪,隱瞞才會要命。」
那是他在蛇院的無數個學期裡,一次又一次親眼目睹的悲劇開端。無人可說的異常,無法承認的出身,強迫自己成為「別人眼中應該有的樣子」。
他不會去拆穿。
也不會去安慰。
他只會在她真正崩潰之前——站在眾人面前,劃出那條無人敢逾越的界線。
壁爐的火焰微閃,瓶中鎮靜劑的液面映出他銳利的眼神,彷彿預見了那個尚未到來的夜晚,以及他早已準備好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