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王泽明挺不高兴的:“姐,这事,我们是无辜的啊,谁知道他们要查多久,是不是真的在调查,这……是不是……”
王泽慧拦住王泽明想再继续说下去的话:“泽明,话不能乱说,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们都是家属,谁都着急,这事我们也没办法干预。”
王泽明还想说什么:“可是……”
王泽慧:“泽明,谁都不是圣人,爸还在病房里,我也着急,我们先想办法给爸治疗吧……”
王泽明不再说话。
来到病房前,王泽慧怕王大妈担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了下民警是叫过去再问一些细节的。
来回奔波太麻烦,王家人就在医院附近的宾馆暂时住了下来,王大妈还想着每天给王大爷带点吃的,就想着哪一天能进食了,可以第一时间拿给王大爷,可是医院不允许就是不允许,怕进食影响治疗,王大爷就跟其他病人一样,每天靠打点滴和营养液补充营养。
王大爷人和善好说话,还是个社交高手,跟同间房病人相处挺好,有说有笑的,也可以下床走动,唯一不行的就是出病房了,不过好在医院还挺贴心,病房蛮大的,有足够的空间,里面放了些器械,供病人活动使用。
就这样过了几天,病房里还是没有痊愈的病例,反倒是有些病人就像医生说的,看着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在某一天却突然症状加重,根本来不及抢救就去世了,王大爷看着病友突然离去甚是感慨,只是王大爷心态乐观,他觉得人的一生最后无非就是求个死,早晚的事,如果今天是他最后一天,那他也不会有怨言的,唯一不想割舍的应该就是这个家了吧……
王大爷看着家人为他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想着怎么开导王家人不要那么悲观……
不过王家人的心态可没有王大爷那么豁达,他们怕王大爷也像这些病人一样,哪天突然就没了……
短短几天时间,王大妈就瘦了一圈,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了,王泽慧能感受到王大妈的无助,病房里是跟她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啊,两人虽然有过磕磕绊绊,但那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啊,生活中最难受的莫过于,过惯了两个人的互相牵挂,突然间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这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适应……
王泽慧没有结婚,她还不理解两个人的幸福,但她作为女儿,她也舍不得自己父亲的离去,实在没办法,只能抱着王大妈,无声安慰……
好在王大爷的身体还挺争气的,体征持续平稳,各项指标也都正常,被腐蚀的内脏器官在慢慢恢复,王大爷也有力气进行一些基础运动,看起来精气神头也不错,大家都认为王大爷会是第一个痊愈的病例,王家人又一次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感觉自己精神变好,王大爷就把轮流陪床的孩子们赶回去了,每天陪在病房外,孩子们不难受,王大爷还心疼呢。
时间来到半夜,病人都安睡着,病房里静悄悄的,病房外除了值班护士走来走去的身影,也是静悄悄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病房夜间场景。
王大爷平躺着,睡得安稳,呼吸均匀。
就这样持续到凌晨两点,王大爷猛地睁开双眼,脖颈处勒得慌,呼吸不过来,喘不上气,双眼瞬间充血,他双手一直扯着自己的脖子试图缓解难受的感觉,两腿一直瞪,看起来就像被绳子硬是吊住了,自身的重量让他解不开这绳子。
感觉被勒得太紧,王大爷没办法说话,舌头半吐,无法叫醒旁边的病友,他试图用脚蹬床发出声响,奈何现在冬天,被子太厚,造出来的声音并不大,有的病友还带着呼噜声,根本就很难发现他造出来的声响。
呼叫按钮本来放在床头的,但是之前有过几次,病友睡太死,翻身压到按钮,让护士白跑一趟,王大爷不想自己也因为这样麻烦护士跑来跑去的,于是就把按钮挂在墙上。
王大爷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努力地往墙上的呼叫按钮上移,他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呼吸不了,感觉肺都快炸了,还差一点就按到了……
王大爷成功按到的呼叫按钮,过了一会,护士进门了,看到一直挣扎,脸色极其不自然的王大爷,惊呼一声,赶紧过去扶着,按压胸口,护士紧急呼叫了医生,同房的病友惊醒,发现了情况,都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
过了一会,医生急匆匆跑进来,查看了下情况,道:“赶紧送抢救室!”
不一会,王大爷就被推进抢救室了,王家人接到通知后赶了过来,站在抢救室在焦急地等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站在抢救室外的几人没说话,楼层很安静,只有王大妈的啜泣声时不时地响起来,很难熬……
王泽亮坐在王大妈旁边不停地宽慰着,王泽明坐不住走来走去的,王泽慧站在窗边,时不时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其余时间静静地盯着窗外。
“都怪我,今天本来该我陪床的,如果我好好陪床,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王泽明很是自责,抬手砸墙。
“泽明,别自责了,等抢救结果再说。”王泽慧仍然看着窗外,心里的不比在场的人少……
凌晨的窗外,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有的人在睡觉,有的人在泡酒吧,有的人在打工,而有的人,在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凌晨四点五十八分,抢救室的门开了,几人围了上去,医生看着几人,叹气摇了摇头……
王大妈看到医生的反应直接晕了过去,王泽明和王泽亮赶紧扶住王大妈,医生简单检查了王大妈,道:“没事,只是晕过去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医生给王大妈安排了个床位休息,姐弟三人脸上凝着的表情就没有松过……
一大早,王泽慧就在办公室等着主治医生了,医生被临时叫过来,做了一夜抢救手术,只是稍稍休息了一会,刚进办公室,王泽慧就说道:“医生,我爸他……”
医生:“王大爷的事,很抱歉,没能把王大爷救回来……”
王泽慧:“可是我爸明明前几天的状态还很好啊,怎么就……怎么就……”
做手术需要高强度的精力,医生脸上此时有些沧桑:“之前的病人也是好几个都是状态很好,突然间就恶化的……院里的专家团队已经连夜开紧急会议来讨论对策了……只是没想到还是……”
王泽慧问道:“是因为内脏器官都被腐蚀了?不是已经开始好转了么?”
医生说道:“内脏器官本来已经开始好转了,昨晚突然急剧腐蚀,手术过程中,内脏器官已经腐蚀严重了,里面全是黑乎乎的腐蚀物,根本就来不及等内脏器官源,这种情况确实没见过,我们也已经尽力抢救了……很抱歉……”
王泽慧久经商场的性格让她不会轻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她自己也要很长时间才能啃下来,更何况医学上的难题,从来都不是说解决就解决的。
她低头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没办法再追究什么了,希望我们的医学能早日攻克这个难题……”
医生:“王小姐节哀……”
王泽慧想了想还是说了:“医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医生:“请说。”
王泽慧:“我希望这种病,能痊愈的时候,请您告知我一声。”
医生想了想,点点头:“我们都是想让这个病有得治,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谢谢医生。”王泽慧走出医生办公室,她感觉自己走的不是路,而是一条没有父亲的死胡同,以后她再也不能回家就看到一张对她满是心疼得脸了,再也听不到那责怪她因为工作而不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声音了,以后也不知道跟谁说自己的难处了……
王泽慧是家里的长女,虽然是女孩,但是王大爷王大妈并没有因此而待她不好,相反的,在两个弟弟面前,依然最疼爱最宠的还是她,吃穿、教育什么给最好的,对王泽慧丝毫不吝啬,满满都是支持。
王泽慧也很出息,学霸型,上学一路保送,去了国外最好的大学进修,毕业后国外很多大公司向她伸出了橄榄枝,然而王泽慧抵住了高薪诱惑,毅然决然回国,在多个城市踩点调研,最后决定在海歌市与志同道合的伙伴合作创业。
事业起步初期,王泽慧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没停下来过,陪家人的时间就变少了,王家人很支持王泽慧的决定,所以王泽慧无论再怎么忙,都会每天定时跟爸妈通电话或者打视频,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
王大爷明白王泽慧的事业心,他一直是在支持的,有时候还会自己私底下去了解女儿所做的业务到底是什么,为的就是能更了解女儿多一些。
创业很忙,王泽慧跟普通人想法一样,觉得等事业稳定了就会有时间陪家人了,但事实往往并不是这样的,事业做的风生水起的时候,业务只会变得更多,需要的付出也就更多,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陪伴家人成了空谈。
王泽慧在事业上风风火火,在爱情上却是一塌糊涂,女强人的性格和外表导致没有多少男性愿意跟她接触交往,不过这倒也让她乐得自在,正好她也不想结婚,这事王泽慧的父母一直都知道,他们尊重女儿的意愿,从未强迫过她,总之在王泽慧这里就是好事成双了。
王泽慧的两个弟弟从小就乖,一样很很出息,都是高材生,分别在各自的领域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发光发热。
这次的打击对王家人来说太大,突然失去一个人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接受,何况还是一个非常亲近的人……
一天不习惯,两天不习惯,三天不习惯,脑海里始终是王大爷还在时候的情景……这到底要多久才能变好,才能不再颓废……
如果说时间是良药,能解救一切痛苦,那也许,王家人要好久好久才能恢复笑容吧……
处理好王大爷的后事之后,回到家里,王泽慧看着家里的一切,到处都是王大爷的生活气息,太容易引起念想了……
三人很快就回去各自的岗位工作,到时候就是留王大妈自己一个人在家了,如果再发生点什么事……
王泽慧不敢往下想,她决定把王大妈带到海歌市去住,把她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照顾她。
一开始王大妈不愿意走,她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这个家了,她不想离开。
王泽慧好说歹说,劝了好久,才把王大妈劝动了。
这段时间里,全国各地都发现了相同病症的患者,收治的病人变得越来越多,治愈的却一个没有,医疗负荷变得不堪重负,蔓延速度极快,全国人民都活在恐慌里,生怕哪一天就轮到自己了……
因为此类疾病只发生在本国,疾病预防控制局暂时将此病命名为「急速热咳症」,并且说明了是经过血液传染的,中心紧急发出通知:尽量让自己别受伤,如果受伤了伤口也别暴露;不随意使用来历不明的器械用品和工具。
回到海歌市之后,王泽慧安排好王大妈,带她熟悉环境,陪她散心,带她去跳广场舞,去认识同龄人,去上老年大学,王大妈有了事情的干扰,就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去想王大爷,情绪稳定了,王泽慧才回到工作岗位。
时间就这么过了大半年,王泽慧坐在办公室里,正在批阅文件,手机短信铃声一响,她打开一看,是主治医生发来的短信:有痊愈者出院了,而且病情没有再复发过。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王泽慧又陆续收到了痊愈者出院的消息,死亡率下降了。
王泽慧看着消息,不禁微微笑了,随即长叹一声,还好是个好结果,只是她的父亲再也等不到了……
虽说「急速热咳症」有治疗对策了,但这场怪病在这半年里已经席卷了全国……
人们害怕受伤,害怕接触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害怕出去见人,害怕吃的东西,还害怕献血,导致血库曾经一度出现血荒,献血中心一再强调很安全,仍然是没多少人愿意献血……
「急速热咳症」虽然可怕,但是只要保护好自己,就不会有事的,毕竟地球照样在转,人照样要生活,还是需要外出,需要工作,需要吃穿住行。
慢慢地,随着疾控局的科学普及越来越多,人们开始适应有这个病的存在,变得不再那么恐惧,如果发现了就去积极治疗,毕竟现在有治疗对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