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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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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崇宁就搬去了长公主府。虽然还未完全修缮,但她起居的清晖园已经收拾妥当。

镇国长公主府是座三进五出的大宅院。第一进是待客场所,第二进是家族成员生活区域,长公主的金乌堂就在二进院的中轴线上。中轴线西边的新月阁留给时常做客的信王,东边的星辉园是崇宁小时候的住所。

第三进院落最为隐秘,长公主的面首居住在此。再后面是一座比御花园还要宏伟庞大的花园,除了赏玩游乐,长公主通常在这里审讯犯人。

崇宁的星辉园比邻史之尧的临风院,仅一墙之隔。按皇兄的意思,这里要打通壁垒,连接公主府和侯府,方便两家来往。

众人觑着崇宁脸色行事,见她和史之尧不和,并不急着打通墙体。

崇宁看着蓁蓁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到她想问什么,于是道:“先紧着别处修葺,哪天本宫出去游玩,再抽空凿个花瓶门。”

花瓶门细长窄小,不比月洞门宽敞。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打通壁垒做做样子就行,串不串门另说。

星辉园装饰得富丽堂皇,崇宁赏了主事的刘总管。

沐浴后,崇宁舒舒服服躺进千工拔步床,打开史之尧在御花园送她的药膏,轻轻涂抹胸脯。后背的吻痕她够不到,蓁蓁帮忙敷药。

“奴婢瞧着真心疼,以后殿下和驸马好商好量,千万别由着他胡来。”她轻声道。

崇宁冷笑:“放心,没有下次了。”这人房事不知节制,肯定是个情场老手,不知以前招惹过多少女子。

一想到这儿她就委屈,凭什么他不喜欢她还能轻而易举做这种事?

蓁蓁察言观色,柔声道:“殿下还在为驸马伤神?”

崇宁哼道:“才不呢。”她清楚嫁来侯府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和史之尧谈情说爱!

侯府秘辛没揭开,生父下落不明,家仇还没报完,她才不会在史之尧身上浪费时间。以后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各过各的日子挺好的。

外间的舒窃还在忙碌。

崇宁唤她进屋。她回道:“殿下,该搬的都搬回来了。”

“累不累,快去喝口茶歇歇。”她不喜欢太监伺候,平日和丫鬟们亲近。但公主府偌大,没有主事的男仆实有不便。

舒窃回道:“不累不累,驸马命人搬的。”

崇宁问:“他人呢。”

舒窃:“张晓泉忙完就走啦。”

崇宁:“……”她问的不是张晓泉!

采苓忙道:“听他说金吾卫有急事,驸马吩咐完连夜出府了。”

崇宁嗯了一声。

走完回门,礼数已毕。他不是沉溺感情的人,崇宁更不是。婚礼时彼此该给的体面都给了,分开后自然各归各位。

他还是一心公务的中郎将。她还是心系家仇的公主。

这些天崇宁忙于婚事,耗尽心神,一沾枕头即刻入睡。醒后日照三竿,燕婉在小厨房备好了饭菜。

崇宁吃饱喝足去了东次间,这里装饰成了书房,供她绘画读书。

她唤来舒窃,问道:“上次命你查的事有下文了吗?”

就是婚前有人散播长公主流言一事。

“奴婢查明了,流言最早在安兴坊传出,后传到东市愈演愈烈。”

崇宁:“安兴坊?”

安兴坊同崇仁坊一样,属于长安城东北区域,这里居住的大多数是贵族官僚。

舒窃又道:“温左相府就在安兴坊。”

崇宁颔首:“温婉娥干的。”

她不意外却有些疑惑。温婉娥曾是朝宜的狗腿,以前针对她很正常。但朝宜已死高氏一族已倒,崇宁风头正盛,温婉娥为何还要费尽周折和她过不去?

温千琳曾背叛信王,亲自抄家逼死长公主。此仇崇宁深埋于心,不可能被温婉娥发觉。

如此看来,温婉娥定另有所图。不论她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主动送上门,就别怪崇宁心狠。

崇宁问:“我记得她之前误打误撞被史之尧所救?”

舒窃道:“对,就是先帝驾崩不久在朱雀大街那回。当时温亭书还和驸马起了冲突。”

崇宁甜甜一笑:“她当街受辱摔了个狗啃泥,这事你去东西两市传一传,她都二十了还未出嫁,难道想熬成老姑娘?”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崇宁要让她尝尝流言蜚语的滋味。

舒窃笑道:“殿下聪慧。”

温婉娥的婚事,崇宁多少听说过。温千琳想借女儿与高家联姻,结果高家长辈丁忧。守丧没结束,高氏一党灰飞烟灭,温婉娥的婚事因此不了了之。

温千琳仗着权势滔天,女儿丑事能挡则挡,捂得严严实实。朝中臣子不敢置喙,平民百姓无从知晓。

文人士大夫最重颜面,他越是遮掩就越是害怕。东西两市鱼龙混杂,这事宣扬出去定会受人耻笑,要想驱散流言却难如登天。

人言可畏,自古如此。

一想到温婉娥,崇宁顺势想到温亭书。她之前因史之尧打人给温府送过一次礼,还特意让门房悄悄给温亭书捎了封信。

春日宴水榭一会,她就明白温亭书的心意。

温千琳行事谨慎,府里上下戒备,找不到破绽,崇宁只能从温亭书下手。

她写诗引诱,就等鱼儿上钩。

崇宁问:“他最近什么动静?”

舒窃道:“醉仙楼的阿沁说,他整日流连平康坊,天天醉醺醺的大吟苦情诗,很是失意。”

眼下她是京城勋贵圈里的红人,大婚后搬回公主府的事定会迅速传开。温亭书愚蠢却知晓分寸,就算书信往来也要等她离开定远侯府。

崇宁思及此,心情大好。她连着几天巡视长公主府,故地重游,每每走到曾经熟悉的庭院,见到的却是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脑海里回忆曾经的家,她将能想起的细节同刘管事道明,争取最大程度还原长公主府。

处理完府修葺府邸的事,崇宁打算明天出门逛街。她被禁于深宫十年,一朝回府宛如鸟出樊笼,快活无比。

翌日上午,崇宁对着妆台道:“不许梳妇人髻,我要垂发。不许找褙子,我要襦裙!”

她还是个十七岁的明艳少女,怎么能受世俗礼教所累,怎么能受婚姻所困。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转转,她定要好好欣赏盛京世情。这些天她走访东市,吃到了糖人和樱桃毕罗,去茶馆听书去戏院看戏,还女扮男装跟舒窃进了平康坊,特意去自己的醉仙楼看南渊先生的新作售卖,一逛就是一整天。

“快宵禁了,咱们该回去了!”蓁蓁催促道。

崇宁正嚼着糖葫芦,一听这话立刻咕哝:“有啥么干系,大不了阔栈住一宿。”

蓁蓁亲昵地捏捏她鼓起来的脸蛋,“慢点吃,没人抢。”

丫鬟们相视一笑,从没见殿下如此鲜活可爱。

一朝自由,容易让人乐不思蜀。

另一边,史之尧和金吾卫的弟兄们宿在武侯铺,这些天芙蓉教作祟,按照线人暗报,他做好了西市收网的计划。

“总算妥了。”贾贺宇仰头靠着椅背,一双腿翘到另一把椅子上。

他是左翊府中郎将,要协同金吾卫查处芙蓉教众。这些天有家不能回,史之尧劳心伤神,贾贺宇却丝毫不显。

“咳咳。”熟悉的女音传来,史之尧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夫人!”贾贺宇扬手招呼。他声音浑厚,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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