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出仙界与你为伍,成为整个仙界的敌人,你是怕我犯的罪不够处死吗?”
“仙界有什么好的?一个无能、不辨是非的仙君,便是你要辅佐的吗?他要杀你啊!你伤他坐骑,他不会留你性命的,跟我走,你才有活路。他擅阴谋算计,你只是他的棋子,要用你之时,你是天镜司巡按,他不要了,你便是死囚!这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你还要对他忠心吗?”
“我自有判断,无须你来教我!”
“我在救你啊!”那男子眼睛睁大,认真的模样连花不杀都看愣了。
男子动情道:“我在救你啊,你相信我,我能给你的远比一个将军多得多,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只要你说,我都照办。他仙君凭什么要你的性命啊?你该为自己活的,你有自己的路可以走啊!
你为他出生入死地卖命,到头来却要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不值得啊。跟我走吧,我们掀了这霰安城,叫他仙君滚下宝座!到时候你要报仇,不是易如反掌吗?”
那男子越说越激动,拉起花不杀的手,便要飞出谷去。
花不杀用力一挣,将他手臂甩开,“你放开我!别撒谎了,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男子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微微僵硬,“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一心为你好,怎是布局?”
花不杀轻哼一声,道:“好手段,好计策,若不是你的话里露出破绽,我还真的信了你!”
男子表情又变成一张笑脸,“你说什么呢?我真心的啊,你相信我啊。”
“还装?非要拆穿你才甘心?若我没猜错,从打伤冰龙之时开始,我就在你的算计之中!你将它打昏不能言语,就是要我担下罪名,被扔进大狱。将我置之死地,我才有可能为了活着反出仙界,这样才能达到你的目的!
只是我不知道这山飞夜与你有何关系,是否也是你设计中的一环?还是说见他受伤,你才心生一计?知道我们要偷龙血,才设局让我犯险,正中下怀?”
花不杀深思片刻,将思绪从头捋了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令人震惊的预想。
花不杀道:“若真是这样,再往前推演,其实从白面鬼灭月霓城那时开始,便可发现可疑之处。山飞夜中毒是因为山月,而山月中毒是因为发现了红衣女子。如此说来,玥召、长鱼、关彻,或许都是你设计中的一环?所以,白面鬼或许也在你的设计之中?!”
花不杀有些不敢置信,她越想越觉得恐怖。
“你设计杀了玥召,并炼化成傀儡,引山月前去,这一环便完成了。这样看来,山飞夜或许不在你的设计之内,一开始你的目标是山月,对吗?
你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我定会拼命救他,所以从那时起,冰龙、天牢,或许就在你的设计之中了,我也许一早就入了你的局了!”
男子眉眼微蹙,一角的眉毛轻轻挑起,看着花不杀,来了兴致。他道:“你说这些可有何依据?空口白话,可说服不了人的。”
花不杀沉默片刻,道:“你可知你最大的破绽是什么?便是那问话的狱司大人,这问题,正是出在他的身上。我被关进天牢不到小半个时辰,恐怕此时那医仙才刚探查完冰龙的伤势,仙君心疼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问罪?你不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么?
冰龙身躯被火焰灼伤,以它的修为还能被一击重伤,这凶手不难猜吧?天下此等高手屈指可数,他自然知道是谁伤了他。仙君陛下做事讲究证据,也正因此,仙界纪律严明、政·治清明,那狱司大人无凭无据,便在冰龙苏醒之前着急定罪,急于处决我,这不是仙君的做事风格,此乃破绽。
再者,那狱司大人态度不对,他言辞之间不敬仙君。天牢重犯牵扯重大,少不了谋反动摇他地位之辈,他定不会扶植一个不忠之人,这也是破绽。”
“原来如此,你是何时起疑的?”那男子看向花不杀的眼中已生了杀气。
花不杀道:“在你说反出仙界,拉我离开之时。你言辞是很恳切,但非亲非故,太过诚恳就有问题,我便在那时反应过来。”
男子道:“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只是你的言辞站得住脚么?”
花不杀道:“只要证明白面鬼听命于你,这一切就都能解释。若他听命于你,则可以证明……你就是鬼君凰栖!”
花不杀接连后退几步,这预想连她自己也震惊了。缓了一瞬,她突然惊醒道:“是了是了,凰栖,凤凰,你是只凤凰啊!世人都说鬼君的原身,是忘川河中沉浸千年的凤栖梧桐。而这忘川河就是阶品极高的仙鬼也不能轻易蹚过,那梧桐浸泡千年却不化,必是有元灵附着其上,能栖在梧桐木上的,不是凤凰又是什么!
听闻鬼君每每现世,便是携风带火,凡经之处,焰火三日不熄,鬼君原身,正是只凤凰!而你,也是只凤凰。你轻而易举将我玩弄鼓掌,有如此手段,不是鬼君又会是谁? ”
那男子听完花不杀的话,忽的笑了起来。他的眼睛被血丝占据,变成赤红,眼眸深邃空洞,面具覆盖着他的大半张脸,看不出神色。
他狂笑着,声音夹杂着凤唳变得尖锐。他目视花不杀,极致的压迫感,似要将她诛杀当场。
却听他道:“本君正是鬼君凰栖,花巡按,幸会。”
“你果然承认了!只是我想不明白,你这一连串的布局,当是计在天下,可为何只是要我反出仙界而已?是因为幽冥珠?”
凰栖勾了勾唇角,笑道:“其实不然,你——也是我的目的。大人不必妄自菲薄,你虽修为不高,于我却是不可缺少的助力,这一点等我得到幽冥珠,你便知道了。”
“你要杀我?”
“我是来救你的,暂时不会杀你。不必那般看我,我说话算话,在我的计划没有完成之前,你都会安然无恙的。”
花不杀心惊,“你闹得满城风雨,背地里还有什么计划?”
凰栖手指抵唇,轻轻而道:“嘘,我的计划一直在进行着,但你也不必担忧,距离大计功成还有些时间。若是你足够聪慧,该是不难洞察才对,你可别让我失望啊,哈哈。”
花不杀道:“你的目标是天下,所以牺牲长鱼也在所不惜吗?可悲可叹,你手下四大将军,拼了命为你办事,却也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他们却不察。可笑那白面鬼费尽心机地帮你,不惜杀长鱼、伤山飞夜,却不知道到头来,自己也只是你手中一颗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而已。”
凰栖摇头,“你这话不对,长鱼,谁说我要牺牲他了?我猜他此刻应该在某处洞穴,陪着你的冷山月吧,哈哈哈。”
“你要杀山月?!”花不杀顿在那里,像被人戳中痛处,喘息变得艰难起来。
她突然明白过来,“长鱼的尸体!所以他的尸体不见了,其实是被你带走了?他已经死了,你这样做,只可能是为了炼制傀儡。你将他炼成凶尸,去杀山月?这又是你计划的哪一环?!”
花不杀隐忍不住,召回栖谲一剑杀了过去。
栖谲自他头顶劈下,圆弧画满,力量积蓄到极致。一旦落剑,便是一股能瞬间荡平山川的力量。
“受死吧!”
她用力斩下,一道紫光随着剑落突射,从他身体中间穿透过去,将他躯体生生劈成了两半。两团血肉应声落地,砸在地上化为浓血。
“堂堂鬼君,不过如此么?你究竟在搞什么鬼,给我出来!”
花不杀横甩长剑,一道剑弧射去,在几步之外撞上个无形之物。人影显露出来,血色红衣,正是凰栖。
“大人这么快就破了我的隐身术?可怜我的分/身叫大人一击杀毁,着实心疼。”
“什么时候跑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溜了,果真不容小觑。不过你堂堂鬼君,竟如此胆小么?连和我正面交手都不敢?”
凰栖掩嘴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对付你一个分/身便足够了,何须我亲自动手呢?只是我爱惜你啊,舍不得杀你,你却不懂我的心意,叫我失望。”
花不杀道:“我看你就是害怕了,连我都不敢打,却妄想图谋天下,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回你的鬼界!”
“哈哈哈哈!”却听凰栖突然大笑起来,“我来这的目的便是要将你带离天牢,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只好强来,大人勿怪。”
说话间那红色身影已迅速移动至眼前,猝不及防伸出了手,握住她的手腕。花不杀甩开了去,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看来只有将你杀了,你才能死心!”栖谲开道,杀风而去。
凰栖幻出屏障,将她逼停,“小丫头,我们之间其实不必剑拔弩张的,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救你啊。你跟了我多好啊,我们共创大业,天下都是我们的啊!你怎的就不贪心呢?怎的就不明白我心意呢?”
花不杀怒火难压,“你闭嘴!你设局害我,还得我感激涕零?你置我于死地,还要我与你共图大业?你杀人伤人,妄图天下,贪心不足,终将自毙!”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使出一击,光芒陡然放大,在他身上一炸,那屏障终于被其击碎。
却不曾想,屏障爆破的同时突生反噬,将她连同栖谲一块炸得飞了。
她口吐鲜血,眼看要撞上石壁,却有一个柔软的身体迎了上来,将她的身子托住。原是凰栖瞬移,将花不杀扛在了肩上。
“抓稳了,大人。”
凰栖踩着空气,却像踩在阶梯上,身子慢慢升高,走出了深谷。花不杀无力反抗,连说话都变得艰难。
天牢机关重重,唯一的出口是道重达千斤的玄铁重门。凰栖向它走去,只见他轻轻一推,那门便自动打开。
他将花不杀带到牢外的空地上,放了下来,转身对着天牢一拂手,便有一道红光将其包裹起来。
“你回不去了,我的结界只有仙君能破,你逃跑已成定局,畏罪潜逃,你免不了一死了。”
花不杀脸色阴郁。
凰栖看着她脸上各种色彩,兀自笑了。
“大人,别怪我心狠,我这可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仙界没甚意思,归入我的麾下吧,我的大人,我等你。”
花不杀道:“步步紧逼,就是要断我活路,精心设计,就是要我为了活着反出仙界!我不过是颗棋子,值得你杀长鱼、伤山飞夜,自断双臂么?天下,早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你还有什么计划?你还想怎样?”
凰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睛像蒙上了一层水雾,让他的眼睛更加琢磨不透。
“我只是在拿回自己的东西,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天下。他仙君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他能主宰天下,而我臣服?他欠我一条命,早就该还了。我让他苟活至今,无非是要他死得更加有趣罢了!”
凰栖背过身去,“我等你来找我的那天,我相信不会太远的。”
火光四射,人影瞬间消失在火焰中,转而化成一只血色凤凰,扇动翅膀,消失在天际。
而后一道亮光闪来,人影落在花不杀身前。阿契着急道:“姐姐,可算找到你了,我醒来发现山月姐姐和你都不见了,一顿好找,还好找到姐姐了,可是山月姐姐去哪了?”
花不杀道:“她有危险,我们去救她。”
花不杀拉上阿契向一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