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接下来将由花魁玉遥为被抽中的幸运客人斟酒,请各位稍安勿躁。”
老鸨笑着拍了拍手,一侍女端着一壶酒上台展示一圈。
“这是我们红昭坊的招牌,‘醉生梦’。”
玉遥从侍女手中接过酒壶,按照老鸨随意抽取的几个房间号,挨个挨个上楼敬酒。
四楼,子书与探出个头。
她那拙劣的疤痕与喉结伪装已经卸下了,从打晕的侍女身上摸了把短剑掂在手中。
百绪带着谢辞微走暗道,子书与答应百绪,先把玉遥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青葵和之前那一众姑娘都不在,子书与从楼上望下去,玉遥正往三楼而来。
她沉吟一声。
二楼三楼都是包厢,只是朝着大厅那一面开了窗。走廊上并没有多少人,子书与悄无声息地从楼外翻下,落到了三楼。
“——!”
子书与一把捂住玉遥的嘴。
“嘘,跟我走。”
哪知玉遥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子书与顿觉不对,皱眉问道:“你不是玉遥,百绪的姐姐吗?不是你让我们去救百绪、给我们解药的吗?”
玉遥听闻,疯狂摇头,似乎急忙想要解释什么。
子书与刚一放开手,只听她慌忙抓住子书与的胳膊:“这是个陷阱!她引你们过来的!”
“快去、快去!百绪知道的那条暗道,本来就是首领故意透露出来的!”
子书与面色剧变。
*
“客人、客人?”
空荡荡、只容半人高度的密道里,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真是的,奴家都说了,不要乱跑啊。”青葵一边往前爬,一边敲击着四方的木板。
“乖乖等着就好呀,首领本来就想要见你们呢。”
芍药从另一条道往前爬。
密道上下都呈“井”字,四通八达,本就是红昭坊暗中传递消息所用,那些想见首领的人,也只能通过暗道进入首领所在的房间。
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银莲的首领在哪里。
“姑娘?姑娘?”青葵依旧面带笑容,“真是可惜呀,若你们不是朝廷的走狗,奴家也很愿意多一个姐妹呢。”
“只可惜,你们到金陵城的时候,探子就发现了。”
“从你们上船的那一刻起,鬣狗身上的臭味就已经掩盖不住了。”
她继续一边敲击一边往前爬,比起警示,更像是一种猎人戏耍猎物的手段。
“……啧,被耍了啊。”
进密道之后,暗门被从外面锁上的那一刻起,谢辞微就明白了,从玉遥联系她们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
一个银莲首领为她们量身定做的圈套。
百绪紧紧贴在密道壁上。
她们两人正一上一下,双手双脚支撑着卡在上下贯通的密道处。
青葵带着手下几人,目前还是横向搜查,暂时还没有往上寻找。谢辞微动了动,她在百绪下方,从密道口往下望,一人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看服饰的颜色,似乎是丹桂。
谢辞微抬头,用气音道:“她等会儿一过来,我就跳下去把她解决了,她身上应该有武器,我去给你摸一把。”
百绪眼泪汪汪地点点头。
自谢辞微说出这是一个圈套后,百绪就想到了姐姐。既然不是姐姐叫人来救她的话,那就说明,玉遥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了。
可是还有一点让谢辞微感到奇怪。
既然是个圈套,那火雷……是从哪来的?
难道银莲的首领为了增强圈套的可信度,不惜以真正的火雷为饵,就为了钓她们两个人?
丹桂慢慢弯着腰走了过来。
密道的高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有些地方可以容人直起身子通过,有些地方得弯下腰,有些地方却只能爬过去。
密道隔音很好,那清脆的敲击声只是会顺着通道传播,却并不会引起内壁的震动,也不会让人分辨出来处。
——也就是说,只要谢辞微能在被人发现之前把丹桂解决掉,她俩还可以逃走。
“呲。”
剑尖划破血管,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气音响起。
谢辞微从梁上倒挂下来,一只手拎起丹桂软倒下去的身体,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
丹桂捂着喉口,挣扎着想发出声音,谢辞微紧接着又是一剑,直接刺穿了她的心口,那人渐渐没了气息。
谢辞微伸手翻了翻,从她袖中掏出一把短剑,扔给了百绪。
“走吧,继续往下走。”
都已经进来,自然就没有回头路了。谢辞微和百绪只能咬牙按照银莲首领写好的剧本往下演。
谢辞微眸色冰冷,嘴里叼着一支从丹桂怀里搜出的飞镖。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凌霄。
……
“嘭——”
子书与大力将人贯在墙上,将墙砸出了裂纹。一仆役打扮的男子上前,被她抓着脑袋一下一下往地下砸,不过数十下,脑瓜便开了花。
玉遥咬着下唇,她平日里用顺手的琴中剑已经被收走了,只能捡起一侍女的刀勉强用用。
她修习的功法与平常人不大相同,需要用特殊的武器,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那刀在她手中似乎不太听话,但还是眼前的敌人更紧急些,她不得不一边挡住攻击,一边寻找对方的破绽。
与她相比,子书与就太如鱼得水了些。
明明手中有一把短剑,可子书与却更喜欢拳拳到肉的打斗方式。她力气大,抓住人便不松手,且总是直中要害,一拳下去,连墙都要裂半边。
玉遥带着子书与,本是想从百绪知道的那条密道进去的,那样说不定还能碰上追兵,为她们分担一些。
结果两人跑到暗门前,才发现门已经被封死了。尝试半天无果,她们本打算从其他的密道进去,结果一出房间门,就碰到了守在外面的人。
银莲虽然都是些女子,但红昭坊不只有女子。这里的侍卫也大多是男子,一圈守在门外,玉遥正打算带人跳窗逃呢,哪知子书与捏着拳头就冲出去了。
“哎呀,真热闹啊。”
子书与的拳风半道被人截住,一穿红戴绿、琳铛佩响的女子轻柔地化解了她挥出的一拳,虽被震得后退几步,却也是毫发无损。
“朝、雨。”玉遥沉声道。
“错!”朝雨“唰”一声展开折扇,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摇了摇,“你该叫我,左护法。”
“你说是吗,右护法?”
她笑着扫视一眼屋内,那些先前阻拦的人,不是头插进墙里、怼进天花板上,就是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
玉遥收刀,一脸凝重地看着挡在面前的银莲左护法。
“银莲的规矩,进来的就没有出去的。”朝雨摇着扇子,“除非,是死人。”
“连琴都没有的你,该怎么赢过我呢?”
她看着玉遥上前一步,两人似乎商量好了,那子书与趁着二人对峙的时候,跳出了窗。
玉遥从身边尸体的手中捡起一把剑,咬牙:“那就不劳左护法费心了。”
……
“丹桂!”
青葵在搜查的途中,发现了丹桂的尸体。
她伸手在丹桂鼻下探了探,这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可恶……”青葵咬牙,一滴眼泪砸在地上,“我要你们,用命来偿还!”
“这边,这边!”
百绪招招手。
距离上一次偷偷潜入密道,已经过去了很久。她现在也弄明白了,就连上次她偷了管事的令牌搞的那场刺杀,背后也是银莲首领的手笔。
也是。
银莲真正的首领一直盘踞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块死物而听从她的指挥呢?
那令牌,也是故意让她拿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