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因为伴读之事。
见往日平和温柔的殷君娆刚才那么盛气凌人,把沈令快吓了一跳,现下对方又转过头来说了两句宽慰的话,这才松了口气,“是是,陛下不喜欢,臣侍这就打发她走。”说着,小声地对那女子命令,“还不快下去。”
女子如蒙大赦,“是,臣女告退。”她再次叩首,站起身正欲离开,却听见被沈令拉着缠着的殷君娆回头突然叫停,“等一下。”
刚才刚进门的时候,她满心都是千雪,生怕摄政王请来的伴读居心叵测,是专门挟持千雪的。却在确认无误冷静下来之后,恍惚间看见这位女子,似乎还有几分面熟。
“怎么了陛下?您若不喜欢,臣侍把她轰得远远的就好了。”沈令见殷君娆今天脸色时好时坏,刚才刚舒展开的眉毛,目下又微蹙着,只能顺着她的意说,摸不透章法。
殷君娆瞧这张脸越看越不对劲,安抚似的拍了拍沈令攀着的手,“你先下去,朕有话问这位姑娘。”
沈令不像皇后和贞贵君,又娇纵地道歉了好久,应付不下,殷君娆只好再扯了个谎,“朕见这位姑娘刚才同千雪玩闹得好,想留她问句话,千雪是长子更事关前朝,你且让御茶膳房准备些谈天的糕点,再让御膳房做点好菜,朕中午再陪你用膳。”
“陛下金口玉言,别臣侍去了回头陛下又走了。”沈令娇纵,不陪着就不好哄,待殷君娆连连应允后方才终于退去,转过脸的随即便垂眸而视,俨然换了一副表情。
“姑娘起身。”殷君娆客气的女子拉起来,上下打量着,貌似与自己年纪相仿,她以前一直调查着习武的世家子女,希望来日可以为山河楼所用。
然而中立党中悉数都是文臣,文臣为了给女儿铺路,托关系也好,考科举也好,养出来的也都是些文臣,在文臣中习武的女子颇少,而这女子看着面相还有些许面熟。
殷君娆不禁问其母,“朕看你颇为面熟,不知姓甚名谁,令尊是?”
女子因为殷君娆客气的态度,这才稍微放松了些紧绷的心情,“臣女出身凤阙郑氏,名成薇,家严是……”
正欲说完,殷君娆等待着答案的时候,女子却像是看见了怪物一样,吓得再次跪下,却不是在叩首自己。
殷君娆顺着她跪地的方向看去,一道最不愿意见到的身影在她的眼前逐渐放大,只见那人拍着手,一步一步嚣张地走进主殿之内,“本王瞧这是谁呢,原来是陛下。”
是摄政王殷凌。
毫无通报的在宫中畅行无阻的也就只有她一人能如此胆大包天了。“快要正午了,皇姑不在府上用午膳,来朕的后宫做什么?”殷君娆警惕地反问。
“本王来看看新给我侄孙找的伴读如何,是否足够教育帝姬。”殷凌面对质问毫不紧张,睥睨着地下颤抖的女子,冷哼一声,替她把未说完的话说完,“陛下觉得这位镇北将军之女,郑成薇姑娘如何呢?”
此话一出,殷君娆猛地一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跪伏在地板上不敢轻举妄动的少女。
今日早朝上,殷凌刚与镇北将军起冲突,其女却被王命召进宫,怪不得从一开始就这么害怕。
这哪里是觉得教育得从娃娃抓起,好心想给千雪找伴读。
分明就是以千雪帝姬为借口,召百官之子入朝当质子,手段阴险无情,下作无道,想来镇北将军此时一定心急如焚。
自己应该能想到的,与她殷凌存在血缘关系的千雪,甚至是她将来把控朝廷的一大筹码,她都可以用来当挡箭牌威胁,为了胁迫百官归顺,她又有什么做不出来。
“皇姑有心了,”殷君娆几乎是完全僵硬的支撑着面部表情没有垮下来,半晌才违心地说出这句话,“只是千雪还年幼,几月大的婴孩尚且不识天地,还是不需要伴读了吧?”
谁知殷凌脸色一沉,“不识?千雪帝姬聪慧,教不会她自然是这群伴读学艺不精。”说着,还侮辱地用脚点了点郑姑娘跪屈着的身子。
“来人,此人误导帝姬,拉到太阳底下先板两个时辰醒醒盹儿。换光禄寺卿家的嫡子入宫,如若不来便是抗旨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