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仗期间发现主将副将皆有嫌疑,还是叛国这等重中之重的大罪,台下众臣众说纷纭,其中当属潘氏一族最为胆战心惊,众矢之的,潘妍的额头上此刻已渗出细细汗珠。
殷凌虽被质问,但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叫众臣安静下来,便对着同样紧张不已的殷君娆垂了垂眸,“这正是臣要给陛下看的第二样东西,把证人带上来!”
还有证人?
殷君娆突感事情不妙,随着侍卫的押送,一位衣衫褴褛,身有血污,蓬头垢面的女子被摁倒在大殿中央,潘氏一族看见此人,先前还存有侥幸的心理,现在表情全部都僵在脸上。
殷君娆站起身,不敢不谨慎,更不敢相信的定睛看了一会儿,发现此人正是潘玉身边的随身近侍,在随军出征的名单之中。
她怎么会成了殷凌的证人……
“罪臣文蕊叩见陛下,”亲信神思恍惚,气若游丝,不知在摄政王的手底下经历了什么,重重地向着上座皇上磕了个头,半晌才对着身侧的殷凌弯腰伏地,“参见摄政王。”
殷凌轻哼一声,事已至此也不拘于小节,大声向众臣,更是向殷君娆介绍着下跪何人,“此人正是罪臣潘玉身边的心腹侍从,此大胆包天大逆不道的密信就是由她呈递的。”
瞧她身上那伤痕,知道内情的殷君娆不难怀疑自昨夜被摄政王劫走之后,此人经历了多少酷刑,想来已经屈打成招,等待她的供词只有摄政王想让众臣,想让她听到的供词。
“密信之事,朕实不相信潘将军会犯如此重罪,文卿既是密报传递者,可知其内情?”殷君娆断然不信潘玉祸乱朝纲,亲自下台把亲信扶起来。
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毫无用处的她只希望文蕊可以在此刻说出实情。
殷凌对小皇帝试图感化的举止感到可笑至极,在场的罪臣亲信也好,远在庸陵城等候发落的副将也好,身穿龙袍的殷君娆也好,在她看来如同案板上的鲶鱼,垂死挣扎。“陛下何必对一乱臣贼子如此客气,还不快从实招来!”
亲信布满污垢的面容上挂着已经干涸的泪痕和血痕,现下看见皇帝这一举止,不由得更加热泪盈眶。
只见殷君娆皱眉,只把希望寄托于亲信的觉悟,“叛国罪重中之重,边戍大营与庸陵城皆是我冬岳重要防线,文卿所知,请如实告知朕。”
“陛下……”亲信看着搭在自己小臂上皇帝的手,临到关头又在脑中纠结万分,却听身边的摄政王添油加醋道,“陛下说的是,此事关系重大,你若胆敢妄言,便是诛九族的重罪!”
殷凌的意有所指,怕是又会威慑她半分,“皇姑且听她说完再定罪不迟。”殷君娆努力缓和鼓励着,此刻摄政王屈打成招已是板上钉钉,没承想两人谁都追着不放,“是啊,仔仔细细地为你的夫儿老小想清楚了。”
亲信的眼睛倏然睁大,像是回想起了无比惊恐的事情,不由得身体如筛糠般地猛抖,刚被殷君娆扶起来的身子腿一软再次重重下跪,殷君娆心中顿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回陛下,摄政王殿下,还有诸位大人们。信中所云皆为谰言,潘副将与主将不睦已久,更是借着庸陵城之危大做文章,夏蜀军队突然增兵,主将避之不及,战况不利之下,她有心生如此诡计。”
亲信几乎咬碎了牙根,才断断续续地招来,“此书信是她交由罪臣呈送不假,可罪臣未曾干过其他助纣为虐的恶事,请求陛下放过罪臣的夫侍老小。”
原来殷凌这一局,重要的不是信,而是送信的人。
在场的潘氏一族被他的言语几近吓得腿软头晕,殷君娆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你……”她努力使自己稳定气场,转头拿起密报询问,“既是交由你呈送,此书开头称呼却是‘陛下安’,应是直接交由朕,为何会送到皇姑手中?”
“潘玉罪恶昭著,此罪人行道途中深感罪孽深重,回心转意,自告臣以求保下自身家眷,此等作为,才是我冬岳心胸。”殷凌早已想好对词,脱口而出,又是向亲信瞪向犀利的眼神,“你说,是与不是啊?”
亲信浑身一激灵,捕捉到摄政王口中的家眷二字,如同被吓破了胆的兔子,在龙辰宫的地板上重重地磕头,“臣知罪,臣即使罪该万死,求求陛下摄政王饶了罪臣的家眷,他们对此事全然不知。”
“那这信上的血渍你又作何解释?此信重要,现已被污,无从考证。”殷君娆追问,直接告诉她,这被血染红的地方绝非偶然。
却见那亲信挽起自己的手腕,赫然一道触目惊心,还未结痂的伤疤,展现在众人眼前,“是臣送信途中自感羞愧,想要割腕以死谢罪与书信一同损毁,却又恐潘副将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行为,才来厚颜面圣,揭发罪行。”
“谩辞哗说,简直妄言!”潘妍再不顾身边人的拦阻,趋身向前对着殷君娆跪下叩首,“陛下,潘玉是微臣的长姐,自小习武忠君明理,只为报效冬岳投奔战场,我潘氏一族介许身社稷从无二心,陛下摄政王不能只听信文蕊一个下人的片面之词!请陛下明察,摄政王明察!”
朝堂上的其余潘氏族人紧接着全部下跪,零零落落算上潘妍在内的有四五六人,都是朝堂上平日的中立党,循规蹈矩,无大功也无过,此刻都叩首不起,“请陛下,摄政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