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好。”
怎么回事,她怎么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普照室内每处角落,镜面折射的光辉为两人铺成条小路。
光辉在脚下散碎,踏进了雕梁画栋的里间,阮欢棠回首,杏眼映现碧纱橱内的一景一物。
她暗自惊讶,想不到她竟是睡在最里头,出了碧纱橱,还是在里间。
想必此处便是温瑜居所:福康宫偏殿。
较早之前福康宫乃是小太子住所,其殿含福安康健的祝福之意,遗憾的是太子先天不足,天生孱弱不治而亡……
穿过一面纱幔,阮欢棠随温瑜拘谨入座,圆桌上的三菜一汤满溢和熙晨光,显得菜色格外可口。
小太监们为其布菜,他们约莫十来岁,面容稚嫩,双手却纵横老茧。
真可怜,都怪这个封建皇朝,不仅摧残他们身体,害得他们人不像人样,身心还……
温瑜猛地看向阮欢棠,眼神充满震惊。
她竟懂得,也不反感,还能有此想法……
“我不习惯用膳的时候有人在身边,大人能否让他们退下?”
阮欢棠本着好心请求,早膳用一些也能饱了,何况她是真不习惯吃饭有人伺候。
目光从放了小菜的碗里移开,她望向温瑜时,对方敛去异样神色。
“啊…你不愿意,可是他们愿意呀。”温瑜面上略带笑意,他轻轻地摇头。
“况且你的伤还没好,再不习惯,日后怎么办?”
小太监们心知阮欢棠的好意,惶恐地随声附和温瑜。
阮欢棠秀眉微蹙,她貌似说错话了,但温瑜后头的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娘子,这是冬瓜汤。”
一勺吹凉的汤水送到嘴边,阮欢棠犹豫抬眸,小太监垂下头,出于习惯没有直视她。
阮欢棠心中别扭,她瞥了眼温瑜,他安静地翻阅一张册子,似是处理公务,面前佳肴一样未动。
清淡的食物香味盎然,汤匙中青绿的汤水让人胃口一增。
她浅抿一口,伴着一丝鲜嫩肉味,葱香味流连口齿,味清淡而鲜美。
勾得阮欢棠再尝几口,她楚楚的眉梢弯弯,喝了略带甜味的白粥,接着尝另外三道菜。
历来规制一筷不能夹过三次,可阮欢棠吃得津津有味,在场之人全然忘了。
菜肴虽清淡,但胜在味美。
阮欢棠桃粉双颊轻鼓,饿了许久,她忘我嚼咽,唇边粘上饭粒都不知。
桌上菜肴飞速减少。
温瑜放下手册,讶然的目光定格在阮欢棠身上。
小小的人儿,竟能吃这么多,都能抵过他一日四餐。
真有那么好吃吗?
心里萦绕这抹念头,温瑜受到阮欢棠感染,先是尝了一勺白粥。
他眸光微澜,清粥的甜味流淌入心扉。
在小太监们十分惊讶的目光中,温瑜难得吃完一整碗白粥,甚至多动了几筷。
阮欢棠勉勉强强吃饱,她一抬头,这才注意到所有人目光聚焦身上。
她不解眨眼,随即扬起尴尬的笑容。
“噗呲……”
饭粒还粘在她唇边,小太监们实在没忍住。
温瑜也跟着露出笑意。
他们久居前朝内廷,她天性娇憨可人,贵在难得,是他们头一次接触。
有名小太监悄悄地带来则消息。
温瑜附耳过去,这会子阮欢棠正漱口,完全没发现多了个人。
“马车已备好,您交代的…她身世查明了,年芳二八,生于金陵……”
饭后清茶一上,小太监道完,他只身退下。
一桌子菜撤下,由于阮欢棠不喜欢喝茶,便连带她那份也撤了下去。
温瑜看着太监们为阮欢棠换药,又是梳头打扮。
“将你安置此处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望你能理解。你的事不难办,只是有人与你同名,还需……”
他问:“不知小娘子今岁几何?”
“没事没事,我二十……”
阮欢棠紧张地止住话音,糟糕,她差点说错话。
按剧情设定,她应该只有十来岁才是,但她根本不知道实际年岁。
随便吧,蒙一个!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多少岁。
她心里没底,含含糊糊的,只往小的说:“约莫是…年岁二七,二八吧……”
心虚观温瑜面色,阮欢棠没发现他有任何异常反应,仿佛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温瑜掀了掀茶盏,抚动茶面漂浮的茶叶,缕缕热气徘徊在他眉眼间,一抹果然如此之色掠过。
细细地品茗后,温瑜道:“我出宫一趟,你可有需要的物什?”
阮欢棠闻言眸里微光一闪,她凑到温瑜跟前,包扎好的双手捧着脸,“我也想去!大人可否带我一起?”
她眼眸闪亮亮,充满让人无法拒绝的祈求。
此举正合他意,温瑜乐意之至。
“皇城外的金陵城是什么样呢?”
阮欢棠坐上马车都在想会不会很热闹,真正的古代市井街巷是不是跟电视里演的一样?
马车帷幕掀开又放下,温瑜换了身轻便的绛蓝色澜衫,他撂起一边袍尾,姿态从容端雅,坐到阮欢棠身侧。
昨夜那股令人心安的熏香拂面,阮欢棠掩口偷笑,心里暗想:果然,美人身上就是香香的,就是不知道摸起来…手上会不会留香。
温瑜双眸微闪揶揄,轻轻地转动手上的扳指。
“小娘子,那两贴膏药该取下来了。”
他这一提,阮欢棠便觉那两贴药膏成了负担,药效失去即黏糊又热乎。
阮欢棠心惊,她防备地往后缩退,薄背紧贴扶手边的靠枕。
他该不会是…要把手伸进来拿吧?
她小脸发白,环抱自己双臂猛地摇头,“不用其他人,你若是要…我便、我便……”
温瑜置若罔闻,他一捎琵琶袖,修长白皙的手微抬。
一缕幽香自他袖口而出,阮欢棠恍若闻到寒冬里清冷的梅香,二人距离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