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真的是你。”杨筱上前两步,难掩眸中欣喜,跪倒在齐琨面前,释然地笑望着他,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轻颤,眼眶也渐渐濡湿,不知何时淌下颗颗热泪,浸润了她满面笑意。
齐琨顿时心头一紧,咬牙忍住了喉中的酸涩,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前去,扶着杨筱的胳膊,“亏你还把我当师父……”他一开口,竟不自觉地哽咽起来。
他摇摇头,俯身蹲在地上,阖眸长叹一声,抬手揽过杨筱的肩头。
钟离桉不由得惊得站了起来,满眼关切而又不可置信地望向二人。
“对不起,师父,”杨筱吸了吸鼻子,跪坐在地上望向齐琨,“先前不告而别……”
“我从没怪过你半分,又何必道歉?”齐琨忍着眸中泪水,催促似的拍了拍杨筱的肩,“好了,快些起来。”
钟离桉一下子明白了二人的情分,驻足望着师徒二人,心中也泛起一阵酸涩。
杨筱将头搁在齐琨肩膀上,轻轻摇了摇。
茶香和着齐琨身上难以退却的一缕墨香渗入杨筱肺腑,她释然地叹口气,顺势在齐琨身上蹭着眼泪。
齐琨看着跪在地上不愿起来的杨筱,用肩头耸了耸她的脑袋,调侃道:“快起来,别让我踹你。”
杨筱闻言顿时破涕为笑,还是将头杵在齐琨肩上,“那你踹吧。”
钟离桉见状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感怀地上前拍了拍二人的肩,“久别重逢本是好事,怎还能一直长跪不起?”
齐琨笑着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将杨筱从地上拽了起来,又转头满目歉意地朝钟离桉点点头,“主公见笑了。”
钟离桉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会。”
杨筱抬手蹭了蹭眼睛,长舒一口气,朝钟离桉抱了抱拳,“主公。”
“此战着实辛苦,有劳……”钟离桉话说一半,这才注意到杨筱肩上的伤口,“怎得还伤了?要不赶紧回房歇息……”
“无妨,主公,皮肉伤罢了。”杨筱笑着摇摇头,又转眸看向同样满目担忧的齐琨,“没成想,主公战前说要请的谋士,就是师父您啊。”
钟离桉也笑着点点头,望向齐琨,“先生也藏得够深啊。今日之前,我还不知道,您就是绫玉的恩师。”
齐琨扶着杨筱的肩,感慨道:“我也没曾想,当年那个要弄清真相离家而去的小姑娘,竟能成长得如此之快。”
杨筱轻笑着摇摇头,又抬眸望向齐琨,“我怎记得师父您先前曾言,不愿已己身掺入乱世之局,为何如今便忽然自告奋勇投奔主公了?”
“还不是听说有个冒失女将骑艺不精还要上战场,还敌我不分照着白将军就打?”齐琨笑着调侃道:“况且,主公的为人你我尽知,若有如此贤主良君,投身乱世又有何虑?”
“既如此,我们便又能一起共谋大业了!”杨筱欣悦地一举臂,方才的伤感顿时荡然无存,“这才几日啊,故交新识便能聚于一堂,看来我们击垮萧砚,也指日可待啊。”
“你这急功近利的毛病啊,”齐琨笑着一点杨筱的头,又朝钟离桉抬手一抱拳,“还要多谢主公的知遇恩情。”
钟离桉见状,赶忙抬手扶住齐琨的手臂,“承蒙各位不弃,我方能立足于此啊。”
他上前一步拍拍齐琨的肩,笑望着二人,“此番连战又出师大捷,不如等煜德照青回来,趁此初夏胜景,去郊外纵马赏花,如何?”
“主公雅趣,我亦有心奉陪……”
还没等齐琨说完,杨筱便清了清嗓子,眨了眨眼,别有所图地望着钟离桉。
齐琨回头一看,便知道杨筱没存什么好心思,他嗤然一笑,“说,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主公,那树……您还上吗?”
钟离桉闻言怔愣半晌,才想起他们那爬槐树的赌约。他嗔笑着点了点杨筱,又一指窗外,“你啊,这槐花早就败了,我哪还有上树的道理?”
屋内顿时一阵哄笑,不出一会儿,白铭和钟离朔也踏着夕阳赶了回来。
中军帐一下子热闹起来,钟离朔不出片刻就和齐琨打成一片,几个人推杯换盏谈笑半宿,只有杨筱杯中是茶,可她兴致以来,比谁聊得都欢。
在白铭和钟离朔的追问下,杨筱又把此前拜师的前前后后跟他们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钟离朔一拍大腿,往齐琨身前凑了凑,“此前听绫玉讲,还以为您是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没想到您能这么年轻。”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杨筱却连连摆着手,“哎哎,我可没这么说过,你别冤枉我啊。”
白铭见状,不由得怔愣半晌,与钟离朔对视一眼,又满眼不解地望向杨筱。
只见杨筱飞快地甩来一个眼色,又扭头去望笑而不语的齐琨。
“我什么都没说,你慌什么?”齐琨看着杨筱不由得一笑,又转眸望向正在夹菜的钟离朔,含笑点了点他,“对了,煜德将军,此前诈败一事……敌军好像并非没有察觉啊。”
“这……”钟离朔闻言顿了顿,“莫非我败得不够明显?”
钟离桉一听这话,认不出笑了起来,口中的饭险些喷出来,“煜德你啊,”他撂下筷子点了点钟离朔,“你什么时候见过,领着一帮孱弱之兵,连敌将一招也接不下的将领能直取兖州?”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钟离桉笑着摇摇头,“本怕你贪功冒进,没成想你不战自败啊。”
望着笑作一团的人,杨筱才往白铭耳边一凑,“瞧见了吗?什么叫有仇必报‘齐顾返’。”
白铭赶忙顺着她的势,俯身倾听着,“有仇必报?”他含笑望向身旁的杨筱,“何出此言啊?”
“你瞧,他方才被煜德开了玩笑,这不就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