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而苍劲的歌声随着船桨搅出来的波澜在江面上回荡着,一浆一浆扎实地划过江面,引着那江心的飘摇小舟不断前行。
波澜起起伏伏,却没能将这小舟的方向改动半分。
杨筱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小舟,不由得长叹一声。
“我还以为,按你的性子,定要与他和上几句呢。”岑珣笑望着那飘摇而去的小舟,“平日里的飒爽利落哪去了?”
“曈汐你啊,”杨筱无奈一笑,“这一别还不知再等多久才能见面,你对我难道就没有半分不舍?”
“不舍又能怎样?你有梦,自然是要去追的。”岑珣望着江心,轻叹一声,“更何况,我们只是暂别,日后定会相见。既如此,还有什么好愁的?”
“也罢。”杨筱望向天际,畅然地舒了口气,尔后朝苍穹高握着拳,“此行,我定要掀翻这混沌世道,还家人一个公道,还天下苍生一个公道!”她望向岑珣的眸中尽显澎湃之色,“曈汐,下次见你,我定要凭自己的能耐,当上真真正正的将军。”
岑珣望着她志在必得的眼眸,笑着哄道:“好,我相信你。不过,重逢之时,要平平安安地来见我,只要我在,江南就永远有你的容身之地。”
“放心。”杨筱郑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岑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将军岂能无马?知道你此番前去是要奔命疆场,父亲特意给豫州熟识的马贩写了一封信,包了银两派人送去,给你留了一匹枣红的汗血宝马,绝对配你。”
她望着杨筱怔愣住的眼神,笑着将信塞到杨筱手中,“马贩的地址就在信的背面,到时候你直接把信给他,他便知道了。”
杨筱握着信的手不觉间颤着,千言万语都哽在喉中,只得抬手揽住岑珣,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好了好了,”岑珣轻轻拍着杨筱的背,“感谢的话我可不爱听,你最好一句都别说。”
杨筱伏在岑珣肩上,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好,”她轻轻点点头,又放开岑珣,直起身来。
约好的渡船早在江边停泊等候。杨筱回眸看了一眼小船,又回身望向岑珣,“时候不早了,曈汐,我得走了。”
岑珣长叹一声,笑着拍拍她的肩,“好,走吧,此行路上一定万事小心,祝你一帆风顺,得偿所愿。”她后退一步,双手叠放,倾身施礼道:“绫玉,珍重。”
“珍重。”
杨筱双眉微蹙,冲岑珣抱拳施礼,尔后拎起银枪,大踏步迈上那小舟,篙杆撑在水下淤泥之中,荡起层层涟漪。
她握枪立在船头,抬眸望着那苍茫天际。水声伴着辽远的歌声再度映入她的耳畔,那江心渔船早已渐行渐远,化作日边一影,飘荡而去。
“……世纷乱兮,英杰起兮,破霄踏海,安天下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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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一路轻飏飏向北飘去,望着一路波澜壮景,她那点不舍的心绪也渐渐被欢欣激动取而代之。
她紧攥着岑珣给她的信,一靠岸便急匆匆奔那马贩找去。她本就有识图记路的本事,不出三日,便把马贩所在探得明明白白。
兴冲冲把信往前一递,马贩一下就知道了她的来意,不出片刻就牵出一匹通体枣红的汗血战马来。
这匹马生得漂亮,可脾气似是比杨筱还要倔上几分。
马贩子和她说,这种要上战场的马儿,驯服的最后一步,都是要由将军本人亲自训的。
杨筱闻言非但毫不介意,反倒对这有些脾气的马儿更加喜爱了。
眼下,有银枪,有良驹,所谓武将的身家性命已然齐全。下一步,便是觅得良主,共图大事。
想到这,杨筱心中一阵畅快,她一转手中银枪,拍了拍马腚,直朝冀州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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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奔波,终至城门楼下。
“安平郡……”杨筱骑着枣红马,顶着烈日,眯眼朝牌匾望去,抬手一抹额前的汗,又摸了摸红马的头。
她提枪坐在马背上,看着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面上不由得挂起了笑容。
终于到了她大展宏图的地方了。
刚要收了枪,准备下马进城,却忽闻一阵銮铃声响,一阵马蹄声从城内响起,拥挤的人群之中立刻分出一条道路来。
杨筱疑上心头,又牵着缰绳,稳坐在马背上,蹙眉向里望去。
只见一匹乌骓战马从城内奔出,那小将如鹰一般轻盈地落在鞍桥上,手中提一把斩马长刀,带着一股疾风朝她冲来。
乌骓马顷刻冲在杨筱面前,那少年猛地一提缰绳,战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双蹄,卷起一道沙尘。
杨筱皱了皱眉,枣红马也像是被沙子荡到似的,不满地向后退了两步,甩了甩头。
“来将通名!”那少年将长刀背在身后,在马背上坐定后望着杨筱,眉宇之间尽是难当之锐气,还有一抹棋逢对手的快意。
“在下杨筱,字绫玉,自江南北上而来,”杨筱提枪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虽满怀不解,却还是朝他一扬头,“久闻钟离使君大名,特来此投奔。”
“哈哈哈哈哈哈,好!”那小将闻言,快意地笑了起来,尔后满目赞许地向杨筱点了点头,“有眼光!不过也得让我试试,你到底有没有投奔他的实力!”
少年将刀鞘背在身后,一抬手便将那斩/马/刀从颈间拔出,长刃映着骄阳,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驾!”他一扯缰绳,乌骓马便轻跑向一旁空旷的地方,“来啊,比试比试!”
杨筱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绪也不由得被带动起来。
“比就比!”她一转手中的长枪,策马向少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