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流畅的倒车驾驶出了医院,两人边讨论边往回赶。
赶回局里,停好车,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往会议室疾步而去。
两人进入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着三名警员,小梅和麒麟作为负责问话和记录的人员,还有一名警员坐在斜角线的地方负责着记录视频的录制工作。
坐在小梅和麒麟对面的正是大家盼了许久的蔡彦的助理许娴欣。
许娴欣是个眼见不到40岁的年龄,皮肤本保养得不错。本就不长的中短发还利落地扎起一小撮马尾。身高应该不会太高,但肩背都过于单薄的感觉,像是没办法接受强烈打击的纤细。本穿着剪裁得体,面料高档的黑色套装,理应会显得精神几分。
可因为最近一轮又一轮接踵而来的意外而焦头烂额——先是小儿子还不到一岁,大儿子却查出眼疾问题需要紧急前往外省进行手术。
工作停摆对于一般人而言都会是一道增压。是正因老板的通情达理,且一直支持着自己的所有决定,才能顺利陪伴大儿子动身前往外省。
大儿子的手术成功了。一口气还没缓过来,这头却接到了一个惊人的噩耗。
这位对自己关爱匪浅的老板突兀去世。
一连串的重重影响下,她显然也已经没有精力去做过多的打扮或粉饰,桌子上放着一副能把她整个脸挡起来三分之一的黑墨镜,进入会议室前都是通过用物理的遮挡,去遮盖住她心力交瘁的黑眼圈和全是红血丝的浮肿双眼。
陆仲慈和曲组长突兀地进入到会议室中,打破了刚刚沉重的室内气氛。
曲组长率先进去后,把手里拿着的医院资料就往另一侧手臂的腋下一塞夹稳,再朝着许娴欣伸手做了个友好地握手举措:“许女士您好,非常感谢您愿意抽空回来一趟配合我们警方办案,我是他们的组长,叫我曲组长就好。这位……”说着话,他松开了许娴欣的礼貌握手,欠了个身,陆仲慈就往前了一步穿插着空隙,也伸手和她表示礼貌地握了下手,“这是我们的副队长,陆队。我们刚刚外出赶回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聊聊,看看能不能有线索可以帮助这个案子能尽快妥善处理。”
本面露倦色依旧沉稳的许娴欣,在听见了曲组长说的“案子能尽快妥善处理”,皱着眉撇下了双边嘴角,一副像是抑制不住马上又要落泪悲悯的神色。
陆仲慈伸手把一张纸巾递了过去:“节哀顺变许小姐,现在的重点是,你要尽量回忆起关于蔡彦的一切内容,毫无保留的。我们要从中看看能不能找到被忽略的案件细节。”
许娴欣显得非常的痛苦地咬着下唇,本就苍白的嘴唇被咬显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血色。她擦着眼泪的手都颤抖着,吸了好几下鼻子,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颤抖又发哑:“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们了。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特别的可以说了……”
对于这些眼前的警察来说,蔡彦只不过是一个案件的死者。可对于她自己来说,这位是亦师亦友的老板,曾经给了自己数不胜数的帮助和体贴的温暖。她无法抛开作为私人助理局限的思维模式去排查出到底会有什么是因为蔡彦做得不好、得罪了别人或者让别人利益受损的事情,才会因此遭受报复。
“案件”。
这两个字的形容不断地刺痛着她的心。
一个亲密友人的逝世,不是“谢世”、“仙逝”这类看着就是寿寝正终的描述,或者哪怕显得更加委婉点的“英年早逝”,也好。一个显然是穿插着他人残忍介入,导致寿命戛然而止的词语——“案件”。
她只知道蔡彦死亡的消息,但是并不知具体其中的种种,她甚至已经在各路宾客、媒体的信息轰炸下才得知到蔡彦的尸体是在水池中被发现的。
她一向尊敬、爱戴的蔡彦,她知道一向讲求体面严谨的蔡彦,她了解为人处世都光明磊落的蔡彦。
最后变成了在那不易被发现的狭小水池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单薄的浴袍变成了一具恶臭可怖浮尸的蔡彦。
哭声止住,从喉咙挤压出的断断续续探究,她想要亲自从警察的口中得出她猜想的结论:“蔡总……是被别人杀了吗?”
“警方根据综合信息判定,该案死因属他杀。”
崩溃悲怆的嚎哭声响起。
“陆队……要不要……”小梅担忧地询问起陆仲慈,她见许娴欣的状态实在太差,她内心也变得揪心了起来,企图要暂停这个局面。
陆仲慈只是飞快示意阻止了她的提议,不动声色的张了张嘴,做了个“没事”的口型。接着就转向朝记录的电脑走去,开始查阅起刚刚的问话记录。
都是来来去去的别的宾客口中已经得知过的线索,没有一点新的进展。
陆仲慈挑着眉看向曲组长,陆仲慈撇了撇单边嘴角,轻微摇了下头。两人一个眼神交流就心领神会互通了个没有进展的共识。
许娴欣发出像是咬紧牙根的宣誓一般:“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统统都会告诉你们!只要能抓到凶手!只要能抓住那个杀千刀的!我会把我全部知道的都毫不保留的告诉你们!”
小梅和麒麟都很识相地让了个座,陆仲慈和曲组长落座在许娴欣正对面,小梅和麒麟则改为分别一人一边在他们的身侧两边坐下。
“那就好。”曲组长坐下后,伸手从印着“花岭市妇幼保健院”的褐色牛皮纸文件袋中扯出一小叠资料,把资料递过去给许娴欣,“那你告诉我们这个资料里面写的……”
许娴欣眼见资料病患名写着是“蔡彦”,不明所以的盯着那叠资料上牛皮纸袋印着的医院名称,以及资料最上方那一张复印版的出生证明发了愣。
“说说吧,蔡彦在37年前生了一个男孩,是什么回事?”
许娴欣猛地抬起头,震惊且迷茫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们个个都说蔡彦没有直系家属了,那这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陆仲慈话说得像是很随意,可他下巴微微抬起,目光锁定着许娴欣的一举一动——目睹着她从悲痛之中转换为沉陷在震撼之中的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