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的赵时风径直走向水井。叶胜大喊道:“别过去!”
慕容真拍拍他:“冷静,这只是幻术重现的往事,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
少年熟练地将水桶抛入井中,吃力地打起满满一桶水。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正要转身离开,井中忽然悄无声息地探出一只惨白的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赵时风惊恐地瞪大双眼,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拖入了漆黑的井水中。
叶胜急得恨不得上前去把他拉出来,却见那湿淋淋的少年慢慢爬了出来。
少年机械地活动着脖颈,低头打量自己的双手,又抬头望了望月亮,这才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屋内走去。
一旁的水桶翻倒,洒了满地的水往地势低矮的地方流淌,在月光下汇成一条银亮的小溪。
周围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幻,四人转眼被带到了草屋内部。屋内一片狼藉,碎裂的桌椅板凳散落各处,鲜血浸透了整个地面。一对年轻夫妇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赵时风站在屋子中央,单手掐着一个白发幼童的脖子,将人高高举起。
“哥哥……”年幼的赵遇尘泪流满面,小手死死抓着哥哥的手腕,红色的瞳孔因痛苦而紧缩。随着赵时风手指不断收紧,那双悬空的小腿渐渐停止了挣扎。
就在赵遇尘即将失去意识之际,赵时风突然松手,幼童坠落的身躯被一双温暖的手臂稳稳接住。
奄奄一息的赵遇尘艰难转头,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慈祥面容:“方丈……爷爷……”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
老和尚轻抚着孩童的白发,抬眼看向面目狰狞的少年:“这个孩子你不能杀。”
赵时风瞪着他,表情狠厉:“滚开!”
“唉……”老和尚长叹一声,“你何必附身到孩子的身体上呢?要不要来和我做个交易?”他单手结印,在昏迷的赵遇尘额间轻轻拂过,幼童后颈顿时浮现出一道火焰般的烙印。
“这是……”赵时风盯着他,“你也有残页?”
“叶老弟,我们曾见过的,你没忘了我吧?”
“你是……司空渊?你想做什么……”
……
后续的对话渐渐模糊,幻象如烟消散。众人眼前浮现出两道朦胧身影,正是赵遇尘亡故多年的父母,却不见他兄长的魂魄。
温澈叹息一声:“送他们往生吧。”
徐澄照点头,渡魂的咒文再度响起,在残破的草屋中幽幽回荡。
叶听泉闭目凝神,在心中问道:[哥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心底传来疲惫的回应:[我很累,该结束了。]
正在啃咬指甲的司空渊突然抬头,目光阴鸷:“你们是在等死吗?故意拖延时间?”
叶听泉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对他的质问置若罔闻。
司空渊猛地揪住自己雪白的短发,发疯似的将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一群废物!想死为什么要拖上我?!当年就不该心软留你们性命!要不是你们……尘儿怎会变成孤儿!”
叶听泉冷笑了一声:“当年你若和我们动手,也没有几成胜算。”
“那为什么当年不想死?!现在又突然想了?!废物废物废物!懦夫!伪君子!全都是伪君子! ”司空渊咬牙切齿地骂了一通,像个撒泼的孩子一样气得直跺脚。
他抬手画出法阵,面前地面裂开,无数破碎的机关傀儡爬了出来,咔咔作响地拼接成一个巨大的畸形人偶。
叶听泉忽然开口:“村里那些人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司空渊恶狠狠地回头,“我又不是幻术师!不过是借了你几分灵力,哪有本事把他们关进来!”他抬头看了眼渐沉的月亮,急匆匆往远处跑去。
望着司空渊仓皇远去的背影,叶听泉轻声问:“哥哥,他说谎了吗?”
叶洵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没有。以我们现在的力量,确实很难维持这么大的幻境……一直有人在暗中相助。]
“是给你残页的那个人吗?”
叶洵沉默不语。
叶听泉继续问:“那我们接下来……”
[天快亮了。]叶洵的声音透着疲惫,[去等那个孩子吧。]
徐澄照的咒语渐渐停歇,幻境中徘徊的亡魂终于消散。那间承载着往事的草屋也随之淡去,只余缕缕白雾在四周飘散。
突然,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叶胜立即握住双刀,警惕地望向雾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缓缓逼近。
那是一具由破碎机关拼凑而成的傀儡,其庞大的身躯几乎与寒鸦寺的大佛相当。腐朽的木制关节随着移动不断发出“咯吱”声,每走一步都会掉落几块残破的部件。
就在机关傀儡抬起手臂的瞬间,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支漆黑的弩箭如疾鸟般射来,精准命中傀儡的头颅!
“轰——”
巨大的机关身躯应声崩塌,化作一地碎木。慕容真快步上前拾起那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铁箭,只见箭头上清晰刻着司空家的蓐收纹样。
“这是……”他刚要将箭递给叶胜查看,一个黑影突然从后方猛扑过来,将叶胜撞得一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