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今天这么一出,若她真是自己后院里的女人,回去不揍她才怪。
可这般的性子,有这般的才华,揍完了会不会更宠这还真说不定。
这或许也是,永安侯对这女人欲罢不能的原因吧!
甚至在那一刻,宋熙然与雍容王同时生出一点不太光明的念头,说不定这丫头最后还真是永安侯的人,毕竟这两人真正交锋往来,恩怨情仇都经过,才应该是真爱啊!
似乎永安侯也觉察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而且心有灵犀地察觉到他们密探的内容,他无奈地一摊手,对宋熙然道:“本侯也收服不住。”
看着宋熙然面露骇然,永安侯凑近前低声道:“把自己男人药倒,大庭广众之下扬言羞辱,猪狗皆可入,永安侯府不可入,这么烈的女人,本侯也收服不住。”
宋熙然本想笑,但一想太不地道,便心有戚戚地点点头抚慰道:“侯爷辛苦。”
永安侯却道:“内子不驯,令宋大人惊心,抱歉抱歉。”
宋熙然被气得仰倒,他说谁是内子,不不,谁是他的内子!人家谢姑娘跟他早就恩断义绝没关系了好吧!
可他又不能撕扯争辩,生生吃了个哑巴亏,心情十分不爽。
他们这边的唇枪舌战,惹得雍安王一声冷笑:“噱头!若真是不愿见人,你拿出来干什么?”
他这话落在德清长公主耳里,令她原本五味陈杂的心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们这种人,惯会玩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
如此一耽搁,待众人重新整装待发的时候,日已西沉,有花匠禀告准备好了下午茶。
他们吃下午茶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丘陵处,坡间有三两株古树参天,周围种满青葱的药草,小径石阶两侧则是盛放的紫鸢。
丘陵之上是一个敞阔的平台,由不规则的长石铺就,上面并无亭子,只有一株古槐,露着硕大的树洞,青葱绿荫遮盖半个台子。
树荫下没有石桌石几,只有一块块石墩,既可当座又可为几。
那位须发洁白的年老花匠,换了一身宽袖青衫,已设了泥壶炉灶,占据了最大的一个石墩,正在烧水烹茶。
这于众人来说,甚是奇异的一幕。因为他们日常有专门人司茶,但占据这个位置的,一般为年轻俊俏的小厮,或是明眸皓齿的少女。
此时一个年逾花甲的老翁,飘着洁白的胡须,用那枯枝般皱褶的双手,动作刚硬神情专注地煮茶,风一吹,水气蒸腾,配上他身后的野山、远天、团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古淡!
水声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至,转而沸腾,却见老花匠先提起水壶,将坐前双层架子上的茶壶和杯子逐一温洗了一遍,然后有条不紊地用竹镊子夹了两撮茶叶放在泥壶中,再冲入沸水,拿起壶,将茶水倒在了那个双层架子上。
空气中已氤氲着淡淡的茶香,众人见老花匠再次将沸水冲入茶壶,略停留半片,便用一种特有的姿势,娴熟而流畅地抖腕分茶,瞬息间他身前的杯子都被均匀迅速地注入了七分满的茶汤。
茶汤端至眼前时,犹可见水花息落后清亮柔美的水纹。
这般古朴的茶具,这般新活的茶汤,这般乡野老翁般的煮茶人,一双手递过来时,那般沧桑、沉稳、又淡默无言。
年老花匠退至一旁,众人轻轻地,轻轻地闻其香。
是原野草木的清芳在蓬勃而发。
再静静地,静静地观其色。
青碧而嫩黄,宛若破土而出柔润娇嫩的新芽。
再微微地,微微地尝其味。
初来微烫、满口清醇,似乎身在竹林心掬碧水,转而清芳,似有三尺横丝乳燕呢喃,回味清润,似有微甜略有青涩。
惟觉天地浩远,物我两忘而心旷神怡。
诸人一口一口地细品,未曾出声。但毕竟是有小孩子,他们对喝茶还不甚感兴趣,却是对精致的茶点最感兴趣!
明安看着面前黄灿灿的小碗状的点心甚是奇怪,她马马虎虎地喝了口茶,就迫不及待地拈了一个咬了一口。
嗯嗯,很细很滑,微微的甜,口感这般细腻,却偏又能在嘴里嚼上几嚼,颤颤悠悠的。她吃得投入,不知不觉地自语出声:“这是什么东西做成的啊,可真好吃。”
几个年幼的皇子公主,数明安的年纪最小,其他的几个虽然孩气未脱,但至少知道跟着大人一起装装深沉,偏明安连深沉也学不会装呢,这般自语出声,其他几个小的见她吃得开心,吃了一个又拿起一个,也连忙放下茶动起手来。
嗯嗯,真的好吃!
几个孩子这般一哄抢,那几个大人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偏偏的,他们面前没有那种小点心。
总不能去和孩子抢吧?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孩子把点心吃完,眼巴巴地等待他们描绘一下其中的味道,偏偏那几个孩子只知道吵着好吃好吃,说不出怎么个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