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大量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双眼,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许在安强撑着胳膊起身,“死了还能有床睡吗?真好。”她想。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推门而入的是一位陌生的男子。
“我叫青山,我和主子在赶路回府时碰到了你躺在雪地里,见还有气息,便将你救了回来。”青山端着一小碗汤药,还冒着热腾腾的气。他将汤药递给许在安,“快将这汤药喝了吧,这可是我一大早就煮的。”
许在安并没有立刻接过去,昨夜发生的事情顿时涌入脑海。在得知自己并没有死后,她急切地问青山:“我父亲呢?”
“那是你父亲?你不必担心,主子已命人将那具尸身埋葬了。”青山微笑安慰道。
许在安将青山手中的碗拿过一饮而尽,立刻披上外袍起身赤脚穿上鞋,边穿鞋边问道:“你可知他们将我父亲埋在了什么地方。”
“好像是桃源村旁边。对!就是我们发现你们的地方。”
“桃源村....”许在安喃喃道。那是他与父亲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也是父亲的身死之地。
她抬头看向青山,“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在青溪村啊,就是桃源村隔壁的.......”
还未等青山说完,许在安便飞快的走了出去。
青山摸摸头,嘟囔道:“就不能等我说完吗,主子和我在隔壁村找到了客栈,便让我在此照顾你等你醒来。”
又叹气拿起桌子上不余汤药的碗:“药也是白煮了,再这么一吹风......算了,我再去煮一份吧。”
许在安出了客栈,便俟机从旁边的马厩里牵出了一匹马,踏雪向桃源村去了。
风雪下了一夜,如今终是停了下来。马蹄将雪高高扬起,许在安穿着单薄的衣衫披着外袍,在寒风呼啸中抵达了村子。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自是知晓亡故之人多被葬在何处。不多时,她便找到了那个无名的墓碑,那是她的父亲,许明的埋葬之处。
许在安此时不同于往日的气色红润,她的脸上惨白一片,不知是因为风寒还是心寒。嘴唇干涸的像是枯死的树,一条条裂痕纵横,埋藏的血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涌出。
许是昨日的哭喊与向死之心用尽了她的心力,此刻的她面无表情如同空心之人。目光死死盯着无名墓碑好一会儿,将身侧别着的匕首拔了出来。
金属与石头碰撞发出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格外刺耳,许在安却丝毫没有受影响,紧握着刀刃在墓碑上刻着许明两个大字。
那字似乎要刻在的不是那冰冷的石块上,而是她柔软的心脏里。
许在安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老天给我机会让我活下来,我便一定要为他报仇。
为了刻得再深刻些,她手指上的骨骼用力到像要撑破皮肉,泛着白色。
当最后一笔完成,她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将左手掌心用刀划破,食指沾着掌心温热的血,一笔一划地涂抹在刚刚刻画好的字上。
爹爹,再以我之血,让你鲜活一次吧。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她转身走了几步,似是要离开。后又突然止住,忽而地转过身来,脸上展现的是再肆意不过的笑容,她向墓碑大力挥动着胳膊:“父亲!再见。”
她想,临别之际,许明想要再度看见的,应该是女儿舒展的笑颜。此一别,便是天人永隔,如若爹爹有灵魂,也不应让他为我担忧。
许在安上了马,头上的白色丝带飘扬在风中,像极了戴孝的白巾。
青山此刻正在客栈后厨里忙碌着煎药,浓烟熏得他咳嗽不止,忙飞快地跑出厨房换气。
却听到外面似有争执的声音,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许在安牵着马进入马厩刚将马缰绳系在木桩上,就碰到了前来喂马的店小二,店小二一语断定她是偷马贼,便拉着她去找掌柜。掌柜上下打量了许在安一番,看她衣着素的不能再素了,便要把她送去官府。
许在安的手已经警惕地放在了腰间的匕首上,无论如何,她是断然不能随他们去见官的,她父亲的仇还等着她去报,她不能在此刻出任何差错。
双方一触即发之时,青山走了出来,走到许在安的旁边,悄悄用手拍了拍她侧面紧握在匕首上的手。
许在安放松了些许,手慢慢从匕首上挪开了。掌柜注意到青山,立马想到了昨晚风雪夜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还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想来便是面前这位女子了。有位男子一看便气度不凡,想来定不是位寻常人物。所以这两位,还是不招惹为好,掌柜心中盘算着。
“她定是自己走迷了,无意去到了马厩,看到马儿心生欢喜想去摸摸罢了,这是摸马钱,掌柜我看这事就此揭过吧。”青山将一小袋碎银放到掌柜手上笑着说。
掌柜立马陪笑道:“哎呀,那定是误会了,如此俊俏的小娘子,怎会去做那偷马贼呢?”继而又凶狠地斥责刚才的店小二,“你下次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些,勿要再犯如此错误了!”
青山看掌柜表态,便招手让围观的人散了吧。围观者也很快知道,这场和解的闹剧唯一倒霉的只有店小二一人罢了,都不欢而散。
“快进屋吧,别再加重风寒了。”青山对许在安催促道。
“谢谢你。”许在安的苍白唇部一开一合,吐露出的却是真挚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