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亲戚们眼见孟老妇人对新媳妇喜欢的紧,恭维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不知道怎么说到虞枝意与谢玉清日后的孩子上头来。孟老夫人被这么一提醒,乍一想起,谢玉清从前身子差,谢诏紧张,故而两个人一直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可现在谢玉清成亲了,是个有家室的人,两兄弟再住一个院子并不合适。
她一沉吟,前厅里的热闹便冷下来,提及孩子的妇人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戳到了孟老夫人的伤心事,怕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孟老夫人很快回过神来,瞥了一眼谢诏,想着要让谢玉清从谢诏的院子里搬出来。
转眼便到晌午,用饭的时间。
谢家亲戚们自觉退了,留下谢家一家。丫鬟婆子们置好了桌椅,孟老夫人独坐在上首,她一坐下,便道,“让枝意坐我身旁来。”
虞枝意便被丫鬟引着坐在孟老夫人右手边的椅子上,谢玉清磨蹭到她身边,想挨着她坐下,却又忍不住拿眼睛去觑兄长。谢诏在孟老夫人左手边坐下后,他高高兴兴在虞枝意身边坐下了。这样一来,虞枝意就不得不与谢诏相对而坐。她眼观鼻鼻观心,眼睛只看面前的一亩三分地。
原本按规矩来,应当是虞枝意这个新媳妇为孟老夫人布菜。但她并非如此刻板之人,大门一虞,房间里过得如何与外人无虞,何况布菜一事,自有丫鬟们去做,何必为难媳妇。
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饭毕,丫鬟们撤去碗筷桌椅。
孟老夫人半倚靠在榻上,道,“今日留你们在这儿,是想商议一件事。”
谢诏不语。
虞枝意与谢玉清也不语。
孟老夫人把目光转向虞枝意夫妻两道,“玉清现已成亲,是有家室的人。还同你住在一个院子里,不合适。我想着,不如让他们夫妻两搬到翠竹苑去。”
“玉清体弱,便是要迁移,也该是由儿子来。我另寻一个院子住便是,何必让弟弟大动干戈,搬来搬去的耗费心思。”谢诏回应道。
孟老夫人摆了摆手,谢玉清体弱这件事,她一开始便考虑到了。之所以让体弱的谢玉清搬出来,而不是,一来,那院子本就是谢诏的,自然没有让主人搬出来的道理。二来,新媳妇刚进门,两人一道打理院子,免不得会拉近距离,于夫妻之间的感情有益。她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发现此事百利而无一害,便打定了主意。
何况这些年,因为谢玉清亏欠和忽视良多,何必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徒增嫌隙。
“翠竹苑幽静,正适合养身体。玉清夫妻两个人搬过去再合适不过。”
谢诏知道,娘这是已经定下了主意,便没再劝说。
孟老夫人应付了一早上的亲戚,有些累了,便打发三个人回自己的院子。
谢玉清一回到院子,就嚷嚷着要搬去翠竹苑,在屋子里头转了一圈,这个要拿,那个要带,点了一圈,又想起虞枝意来,拉着她一道。孟老夫人料到他有这一出,早早遣人去翠竹苑收拾打扫。原先兄弟两住在一个院子里,除了贴身伺候的小厮丫鬟和婢女。屋内其余下人皆是共用的。现下要分院子,不光是屋内的陈设要重新开库选品安置,连下人们都要分上一半。
谢玉清是不管这些事的,谢诏却不能不管。他把下人们分成两批,一批留在院子里,一批跟着谢玉清到翠竹苑去。
翠竹苑打扫原还要几日,但孟老夫人深觉得夫妻两住在兄长的院子不妥,命下人加班加点,给了一倍的赏钱,终于在落日前安置完毕。翠竹苑幽静,院子外头围着一圈翠竹,被曲杆拦着,整整齐齐,谢玉清看了十分欢喜,指着那竹子道,“这竹子多生些才好,把整个院子围住,便成了世外桃源了。”
翠竹苑地势颇高,半依靠在山腰上。沿着一条石阶小路上去,才进了院子。院子里别有洞天,石阶替换成了木阶梯,地面似在半山腰砍上一刀,又延伸出许多,盖上了几间屋子。这下不光是谢玉清满意,就连虞枝意也满意的很。
负责规整翠竹苑的人凑上前来,对谢玉清道,“二爷搬迁一事仓促,小的们尽了全力,却还是有些地方不周到。还请二爷恕罪。这几日小的们加班加点,把翠竹苑修整好。”
谢玉清自觉单开了一个院子,便成了一家之主,双手背在身后,摆起威风来,“这事不急,只管有空的时候来修整一二便是。”
下人们连声回是。
屋子里地陈设还没摆齐全,只紧着卧房。翠竹苑在半山上,花草树木多,依山傍水,虫鸟也多。卧房里处处糊着纱窗,床上也挂上了纱帘。偶尔有一阵风拂过,纱帘轻轻地摇晃。天色渐晚,屋子也暗下来。
兴奋了一天,谢玉清也露出一丝疲态。头垂在胸前止不住地打着瞌睡,手却还拉虞枝意拉的紧。这时候,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丫鬟上前来,轻声对谢玉清道,“二爷,该洗漱歇息了。”
听见她的声音,谢玉清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松开了虞枝意的手,被丫鬟拉着前去洗漱。
丫鬟长得圆脸粉腮,柳眉圆目,看起来比谢玉清要大上一些。谢玉清似乎也十分习惯被她拉着。洗漱完后,谢玉清清醒许多,觉得自己拉着的人有些不对,便转头看,道,“青鸾,夫人呢?”
青鸾没想到谢玉清会松开她的手,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二奶奶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