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我们总爱沿着溪边漫步。问青会突然停住,弯腰拾起两枚鹅卵石,指尖缠绕灵力甩出。
石片在水面轻盈跳跃,惊起一群银鳞小鱼。他转头朝我挑眉,眼中盛满星光:"比试比试?输的人今晚要给对方捏肩。"
我撸起袖子,却故意扔出歪歪扭扭的弧线,只为换来他无奈又宠溺的叹息。
深夜的竹屋总点着暖黄的油灯。
问青将研磨好的草药装入香囊,忽然从匣中取出支素白玉簪。
簪头雕着半开的玉簪花,是他用最后一块随身玉佩所制。"别动。"他的气息拂过耳畔,玉簪穿过我松散的发间,"初见时你头发乱糟糟的,如今终于肯让我束发了。"
春雨淅沥的日子,我们会坐在屋檐下听雨。
问青抚着我膝上的玉簪花瓣,忽然低声说:"等天气转暖,我们在溪边搭个秋千吧。"
我歪头靠在他肩头,听着雨滴敲打竹叶的声音,恍惚觉得时光就此凝固也无妨。
毕竟这岁月里的每一寸光阴,都比任何神格与权位,更值得用一生珍藏。
一声清脆的银铃声穿透雨幕,师姐踏着水花出现在竹篱外。
她玄色广袖沾满水汽,腕间银铃却依旧清亮,手里还提着个油纸包,隔着老远就扬声道:“磨蹭什么?再不来接,我这桂花糕可要被雨水泡软了!”
我慌忙起身去迎,问青已先一步撑着伞走到院门口。
师姐扫了眼他愈发红润的脸色,挑眉冷哼:“倒是会享福,把某人折腾得怎么样了?他为何整日围着你转?”
嘴上虽这么说,指尖却悄悄凝出治愈灵力,不着痕迹地探向他的神脉。
屋内火塘添了新柴,噼啪作响。师姐盘腿坐在草席上,三两下撕开油纸包,金黄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
“天界那群老古董终于消停了,”她咬下一大口糕点,腮帮子鼓鼓的,“不过听说新任花神在整理典籍时,翻出不少关于玉簪花的上古秘闻......”
话音未落,问青递来一盏温茶。
师姐睨他一眼,却乖乖接过,继续道:“其中有段记载说,那莲花若得有情人精血浇灌,便能开出永不凋零的并蒂花。”
她突然狡黠地看向我,“你每日拿花瓣入菜,说不定早就在不知不觉中......”
我被茶水呛得直咳嗽,问青轻轻拍着我的背,耳尖却泛起薄红。
师姐见状笑得前仰后合,银铃声混着雨声,惊飞了屋檐下避雨的麻雀。
雨停时,师姐从袖中掏出面小铜镜。镜面映出魔界议事厅的景象,新任魔尊正抓耳挠腮地处理政务。
“看看,没了你这个主事的,整个魔界都乱套了。”她收回铜镜,语气却难得温柔,“不过这样也好,有些担子,总该学会放下。”
临走前,师姐在药田边驻足良久。她指尖划过玉簪花的叶片,突然低声说:“当年你俩在天界受刑,这花就一直开在刑台裂缝里,原来从那时起,它就知道,有些情分,是天雷都劈不断的。”
暮色再度漫上山头时,竹屋内飘出淡淡的药香。
问青握着捣药杵,忽然轻笑:“师姐说得对,你确实该多歇着。
明日起,这煎药熬粥的活儿,便都交给我吧。”
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这烟火人间的琐碎日常,远比任何轰轰烈烈的传奇,都更令人心安。
但今晚,是不眠之夜。
问青在惊惶中发出细微的呜咽,指节死死揪住床单。
月光浸透纱帘,在他泛着薄红的眼尾镀上银霜,睫毛颤抖着扫过我滚烫的脸颊。
察觉到他颈侧剧烈的脉搏,我忽然顿住动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后颈凸起的骨节。
问青身上特有的雪松香裹着呼吸缠绕上来,而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过床沿,将纠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喜欢在上面?”
我的双手撑在问青身侧。
问青仰头望着我,眼底水光潋滟,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偏过头不敢与我对视,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突然...突然这样,算了,上不上都一样,”
夜风卷着莲花香气从半开的窗缝溜进来,吹动他垂落额前的碎发。
我望着他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只要你一人。”
我再次吻上他的唇。
纱帐轻摇,烛影微晃,一夜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