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单人牢房里,安城闻安静地侧对着墙躺着,他没想到他还能活下来,还是直接活到了两年前,被抓进看守所的这一天。
做研究讲究的是一切靠数据和结果说话,“重生” 这种离奇的事,严重的超过了安城闻做为一个 21 世纪高智商人才的认知,让他一向聪明的大脑直接停机了。
安城闻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牢房里没有任何一件标示时间的东西,他身上的手机等个人物品在带进来时,就被搜走。
安城闻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也不知道是早上还是下午,他慢慢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觉得老天竟然都同情他,又给了他一条命,他就不能轻易放弃。
他现在最该想的不是他为什么会重生,而是该想想怎么从牢里出去,找顾沉安明非还有傅衡报仇。
上一世,他被关足了半年,才被以查清安志海的死是死于手术并发症,并非因安城闻跟安志海发生口角,直接促成的死亡被释放。
安城闻那时在牢里,真信了是他害死了父亲。
因为他来见安志海时,的确和他发生了口角。
那天,也就是今天凌晨,安志海突然给他打了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找他,安城闻不想来,他在医院守到安志海手术成功后,回了安家,就觉得没必要再来看安志海了。
反正他有最亲的儿子安明非守着,也不需要他。
可架不住安志海在电话里反复地劝说,甚至还用上了 “求” 字。
一向对他冷漠疏远的父亲,突然转变了态度,让安城闻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他想了会后,还是答应来了。
他到了安志海病房后,安志海对他说,他本来是想把安家的财产都先给安明非,让安明非帮他管着,但他跟安明非说过,里面是有给安城闻的一部分,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想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
安城闻说:“我不要,你都给他吧,反正你也只认他是你的儿子,我算得了什么,我们父子之间早就跟两个陌生人一样了。”
安城闻太了解安明非的嘴脸,他不想作践自己尊严,去求安明非把东西给他,反正他只要再读一年,就能研究生毕业,没有生活费,他可以去做兼职,交不起学费,他也可以去借。
安志海激动地撑着床起来,“你别这么说,城闻,过去是我对你不好,疏忽了你很多,是我以前瞎了眼,没看清安明非那个人,养了只白眼狼在身边,才害苦了你。爸向你认错,爸向你检讨,爸答应你,等病好了后,出院就让安明非搬出去,爸以后都会好好补偿你的,城闻,你就原谅爸这一次吧。”
安城闻愣了很久,才惨笑了声:“可是晚了,爸,我再最后叫你一声爸,你可能忘记了,安明非的爸死的那一天,也是我失去妈的日子,你只看到安明非的痛苦,你从来没看到我的痛苦。从七岁到我二十三岁,十六年了,你一天都没有问过我,没了妈,我以后想她了怎么办?”
安志海哆嗦着嘴,整个人像被抽了筋似的抽搐,他朝安城闻慢慢抬起手,他想摸摸这个被他遗忘了十六年的亲儿子,这个被他剥夺了十六年父爱,孤独长大的孩子。
安城闻一下子往后躲开了,然后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撞在墙上,才停下。
“你心疼安明非没了亲爸,你愧疚自己的妻子害死了安明非的亲爸,害安明非小小的年纪,家庭破裂,所以你认他当儿子,给了他一个爸。可我呢,我也只比他大一岁,我没了妈,谁又给我一个妈呢?”
安城闻再也说不下去,用力抹了把眼泪,低头往外走。
“城...... 城闻,别...... 别走,爸爸错了,城闻,你回来,好不好,爸向你认错,爸跪下来向你认错,只要你回来,你让爸做什么都行,你回来,你回来吧。”
安城闻倔强地不肯再回头看安志海一眼,走出医院后,他在一个没有人经过的角落,怔怔仰起头,往安志海的病房看了很久,任由炎热的夏风,狂卷着他的眼泪,紧咬着牙齿,不肯发出一声抽泣。
爸,就当你我这辈子的父子缘份太浅,只够做七年的父子,要是有来世...... 算了,还是别有来世了,我不想再遇到像安明非那样的人了。
安城闻转身走入黑夜中,没想到,他跟安志海今晚的这一面将成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