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会有一日她也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身契。
他究竟是如何拿到此物的阿五不知,可她明白桓晏并没有因此物拿捏她。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留,就这样轻巧地给她了。
暮色沉沉,灯火下男人的身影早已不见,可阿五却觉得他好像就在眼前。
不管怎样,这份恩情阿五记在心里,若七日后还能活着,这份恩情阿五必定会还他。
望着燃起的烛火,阿五抬起袖子擦了下泪,脸上绽放出久违了的笑容,不管怎样,这一次她赌对了。
桓晏说得对,虽只有七日,她也该好好利用这短暂的主子身份,不放过任何机会。
眼中的烛火渐渐清晰,夜风拂动,吹得树叶沙沙响,卷起火盆里的灰向上飞扬,就如同蝼蚁般不得掌控命运的人们,借着一切机会努力向上。
亥时三刻,阿五送走了最后几位吊唁的宾客,这第一日总算撑过去了。
揉了揉酸软的腰膝,阿五让珍珠熬了参汤准备去给谢氏请安。
因为大公子的事谢氏的病情加重,平日里多么康健雍容的侯夫人此刻仿佛老了十几岁,面色蜡黄两腮凹陷,整个人躺在床上闭目不醒。
几位府医会诊,都道是急火攻心,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夫人无法接受,苦撑多年的意志在这一刻崩塌。
阿五到静怡堂的时候赖嬷嬷刚好从外间走进来,瞧着她手里被热过数次的汤药,阿五心里明白,谢氏应当是一直未醒。
“嬷嬷辛苦了,交予我吧。”阿五一如既往殷勤周到。
却被赖嬷嬷闪身躲过,“少夫人可使不得,您现在是主子咱们是奴,天底下哪有奴婢使唤主子的道理。”
赖嬷嬷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又想起偷看到的情形心道果然是这副皮囊生得好,想来她家那个傻小子是没这福分开荤了。
“少夫人如今同二公子走得近。”赖嬷嬷酸道:“大公子不在了现在府内二公子为大,少夫人的心思灵得很呐。”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阿五瞬间明白了桓晏下午反常举动的原因,应当是他看到了赖嬷嬷才故意做给她看的。
可是他既然看到了赖嬷嬷为何不避嫌反而故意亲昵让她误会呢,还是他另有筹谋,那为何不向她明说……
阿五的后脊再次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烛影跃动,映照在赖嬷嬷那张刻薄的脸上,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嬷嬷这是何意?”
“何意,你难道……”
“侯爷回府了。”
外头小厮的禀报和下人们慌乱紧张的脚步声打断了二人的话。
脚步声渐近,急促稳健,所有人跪地迎接。
桓伯承风尘仆仆而来,身材瘦高面色红润,须发花白眼神却炯炯有神,好似一眼便能将人看穿。
“给侯爷请安。”
众人的话未说完,桓伯承的脚步已经迈入了谢氏的房间,“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阿五望着那坚毅矍铄的背影发呆,桓伯承是一个说一不二十分严苛狠辣之人,且这么多年身居高位,不但与皇家世家皆和谐共处,还将桓氏的营生做得风生水起,比起先侯爷的时候足足翻了三倍。
不知面对现在的一切,他要如何处置。
一片静默,陡然一声提高音调的男声打破了沉寂。
“这侯府还轮不到你当家。”
是桓伯承的声音,大家面面相觑匍匐跪地再不敢抬头。
紧跟着,屋内传来瓷盏碎地的声音和谢氏的哭声,门上挂着的珠帘被高高甩起,桓伯承面色铁青甩袖离去。
侯爷跟夫人吵架了。
赖嬷嬷战战兢兢进去侍奉被谢氏骂了出来。
众人都被打发走了,阿五出了静怡堂的院子毫不犹豫直奔东耳房的方向。
夜色浓稠,月明星稀。
侯府的景致精巧别致,在夜间观赏移步换景别有一番韵味。
阿五为避人耳目,特意绕了些路,穿过回廊走过小桥,又在撷芳亭内耽搁了一会儿,确定无人跟踪这才莲步走去。
倏然,一道人影挡在眼前,蒙面人一身黑衣将短刀架在了柳阿五的脖子上。
柔嫩的肌肤若有似无地触碰着那锋利的寒铁,阿五惊惧哑声。
“冒犯姑娘,有贵人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