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邬砚所说,“皇帝迟迟不赐鸩酒,让不少人心下难安。”
而太子更是那个慌不择路的,他生怕信王案有转圜,夜长梦多,更忧心二皇子从此案中脱身,重获龙恩。
萧纾拉回思绪,从绣凳上起身,他将肩头松着的盘口系好,抚平衣袍上的褶皱。
“孟指挥,此案就拜托你了。”
对面没了人,孟南知这下也自在许多,可嘴上却不敢松懈,“案子会尽力,只是,能不能查到太子,可就两说了。”
“无妨!”萧纾并不为难强求。
孟南知舒展着眉眼,又好奇问,“就,这么轻易放过太子,行吗?”
“表兄是皇城司指挥,你都不能拿他怎样,我又能如何。”
萧纾笑起,却笑得阴森,“不过,也不能叫他安生了。”
他们虽是表兄弟,可一个生在皇城,一个长在鄞州。
孟南知从未见过那位嫁入宫中的姑姑,至于表弟,也是十六岁时进京后才第一次见着。
而萧纾,在众多皇子中并不突出,更没谁会去关注他还有什么亲戚。
再者,兄弟俩起初是借着萧逸这层关系相识、相熟。
故,二人的关系倒是鲜为人知。
表弟想什么,表哥从没真正摸透过。
他们不及至亲兄弟心有灵犀,没有那种相隔千里,也能明了彼此心意的本事。
不过,有一点孟南知能确定,萧纾可是眼里不容沙子。
比如,那个叫林千季和刘琚的。
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他,定要将人家送入皇城司。
还不让动刑,只让关起来,听审讯就成。
像他们那般柔弱的文人,与其折磨肉、体,不如心理上的虐待来的更痛苦。
想想听了一下午的哀号声,回到家,那该多难受。
这样遭罪,那该是将人得罪大发了。
孟南知收了思绪,端茶灌了几口,再看萧纾竟对他有些不安起。
……
已过三更天,打更人匆匆报了四更时后,这就拢着棉袍往回走。
蓦然,一道红光从皇宫位东升腾起,打更人揉着眼又再次看去,瞧得清楚了,也吓得不轻。
“走水了......”
他匆忙敲起手中的锣,撒腿就往火光处跑,扯着嗓子喧声道,“东宫走水了!”
听说是东宫着了火,夜里惊醒的人也没了困意,从被窝儿里爬起,披上棉袄这就跑出院子去瞧。
这一夜又是热闹无比。
林府内,已是乱作一团。
林兆祈夜里是在温姨娘那儿宿下的,管家得了消息这就往温姨娘的观芳阁去。
前脚刚说完,便听一阵嚎哭从院门口带到院里。
“老爷,如何是好啊老爷。”
卓氏也得了信儿,心下焚焦来不及妆点,只披了件大氅就跑了过来,一路踉跄着进了屋。
林兆祈听她哭就头痛,让温姨娘将她扶去桌前歇息,又吩咐管家派些人去东宫打探消息。
“老爷,多派些人去救火吧,咱们宜儿还在里头呢。”
“那是东宫,还缺你那两三个救火的?夫人且安心,宜儿出不了事。”
男人到底要比女人理性,在大事面前总能很快作出判断。
林兆祈无比确定,不管东宫的火烧得多大,太子和太子妃都不会困于危险之中。
不过,明日早朝恐是避免不了圣怒了。
暮春苑。
林万卿被搅扰的难以入眠,瞪着一双杏眼,呆呆的坐在床上。
隋妈妈将四处的烛灯都点燃,突然想起这两日火冲,回头又灭了几支。
“父亲还在观芳阁吗?”林万卿扯过棉被裹在身上。
隋妈妈收拾好熏炉,这才又过来,“是,管家把朝服都拿了过去,想来,也是在那里用早膳了。”
“我还没去过观芳阁,一早我过去尝尝那儿的早食。”
“小姐,您这是......”
“东宫走水,这一夜姐姐怕是不安生了,我这做妹妹的不得关心关心。”
“......”
隋妈妈笑着应下也没再说话,心里算着,这会儿观芳阁怕是已经忙活起来了。
林万卿又眯了会儿,掐准时间就往观芳阁赶。
说明来意,林兆祈便邀着她一起用饭。
满桌子早食,瞧着就让人流口水。
她却只吃几口,便忍下了,再做出一副心事重重、食不下咽的忧心样子。
听得林兆祈下了朝要往东宫走一趟,林万卿声音一弱,便哀哀的央求着想一起同去。
林兆祈就着青菜喝了口米粥,也没多思量,便应了下来。
林万卿大喜,只是可惜还编纂了一肚子的话,这下无用武之地了。
温姨娘将一切打点的妥当周全。
管家站在一旁,竟也都插手不上手,直至林兆祈出了院儿,管家这才赶着去安排车乘,忙活了起来。
“夜里夫人来了,好一番哭闹,老爷更是忧心东宫,便再没歇下。”
温姨娘凑着手将碗碟落起,一面又唉叹着声,诉说老爷有多劳累。
“备了这些也没见吃多少,下了朝还得去东宫,哎,老爷这一趟下来该多辛苦。”
林万卿还没走,听着她一顿絮叨,竟不觉得那是对夫君的关爱,更像是在关切自己上了学堂的儿子,累不累、饿不饿。
是此,也不知该如何搭她的话,跟着笑笑算是回应。
温姨娘将碗筷递给下人,忽而双眼聚光,面上浮起舒色。
“三小姐。”
她拉起林万卿的手,“我去备些甜糕,过后,你同老爷去东宫时,带过去给老爷压压肚子可好。”
这......林万卿不好拒绝,只得笑盈盈的点头应下。
皇宫上阳门外的官道上。
便见林万卿手里拎着个四方食盒,站在那里。
此时还未下朝,来往的多是出宫办事的宫女太监,以及按点儿巡防的侍卫。
他们见多了贵人,瞧见衣着华丽的女子也并不稀奇,倒是姑娘那张娇嫩新鲜的俏丽面庞,引得不少人多看了两眼。
随后,便见他们三三两两私语嘀咕两声,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次可是认出来了,是左相家的三小姐吧。”
萧逸从西头的一处角门转出,迈着阔步正往这走。
身后跟着萧纾,两人皆身着朝袍,金辉明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