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闪过那个女医者冷静的分析:依靠特殊念能力强行具现在男性体内的生殖系统,本身就是一种扭曲常规的存在,其带来的生理反应,自然也比普通女性怀孕时的症状要剧烈得多,可以视为一种具现化代价的反噬。
反噬……库洛洛看着汤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他确实有些……始料未及。他曾阅读过大量关于妊娠的书籍,结合自身远超常人的体质进行推演,认为自己足以应对怀孕期间可能出现的种种不适。
他甚至预估过,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身体素质,或许能将这些所谓的“琐碎之事”完全压制。
事实证明,纯粹的生理反应,有时并不能完全用意志克服。
腹中那个尚不成形、被他暂时在心里标记为麻烦根源的存在,正以一种他无法完全掌控的方式,影响着他的身体。
这感觉,就像是一件精密仪器里多了一个不兼容的零件,不断发出错误的信号,干扰着整体的运行。
他放下勺子,推开了那碗汤。
旁边还放着一些烤制的面包和肉干,是他往日能毫不犹豫咽下的食物,此刻也失去了任何吸引力。
胃部空空荡荡,却又因那挥之不去的恶心感而拒绝进食。
玛奇还说过,要让这个麻烦根源的器官发育到足以在体外存活的程度,至少还需要八个月。
八个月后取出的,也仅仅是个勉强健康的早产儿。
八个月……库洛洛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需要调整计划,将这持续八个月的生理反噬也纳入考量。
这确实比他预想的要……麻烦一些。
他闭上眼,将那股恶心感和随之而来的烦躁压了下去,心湖再次趋于平静。不过,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库洛洛靠在椅背上,他没有看玛奇,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把不久前才到手的、泛着冷硬光泽的枪械上,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他投入注意力的东西。
先前对八个月时间的考量,此刻已被他彻底推翻。
“六个月。”他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非一个关乎生命的决定。“我只给它六个月。时间一到,你就准备手术。”
玛奇站在阴影里,闻言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她抬起头,锐利的金色眼眸直视着库洛洛的侧脸,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六个月?”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紧绷:“极大概率发育不全,存活的可能性很低。”
她看着库洛洛,看着他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心底窜起一股寒意。
她很少质疑团长的决定,但这一次,她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生硬:“这对他不公平。”
库洛洛终于动了动。他拿起那把枪,手指熟练地滑过冰冷的机匣,黑沉沉的瞳孔里只映出武器的轮廓,没有映出玛奇的身影,更没有映出丝毫动摇。
“公平?”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只有一种陈述真理般的冷漠:“这个世界,从未有过公平。”
他冰冷的目光掠过那碗未动的水果汤,最终定格在桌面上那把泛着幽蓝光泽的枪械上。
这具身体内部的异变,这个被强行植入、如今正缓慢发育的“器官”及其附属品,就像一个未经允许便擅自运行的程序,不断干扰着他对自己身体这台精密仪器的绝对掌控。
它消耗着他本该用于思考和行动的精力,用恶心、疲惫这些琐碎却持续的信号,提醒着他偏离轨道的现状。
六个月。这是他计算后得出的、可以容忍的极限。
任何阻碍他前进脚步的东西,都必须被清除,即使那是源于他自身的骨血。
这并非情感上的抉择,而是基于效率和风险评估的必然结论。
前进的道路上不容许存在如此明显的弱点和变数。
这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库洛洛会制作错误,自然也能终结错误。
他的念能力在重获之后,早已超越了过去。
那段被酷拉皮卡用冰冷的锁链束缚、剥夺念能力的日子,他记得很清楚。
那种近乎赤裸的无力感,如同跗骨之蛆,时时提醒着他失去力量的滋味。
如今,《盗贼的秘笈》书页充实,新获得的能力在指尖流转,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长着。
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次陷入任何形式的被动与虚弱,无论是来自外部的敌人,还是来自内部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