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东西要去哪里寻找呢?
冰冷墙面贴上背脊,晏宁手中捏着的照片上,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儿笑容温柔。
她望着窗外很久很久,久到身体已经开始发.抖,晏宁才将头埋进膝间,指缝间飘出的呜咽声时断时续。
翻涌而上的记忆碎片扎进血肉,黑白的画面突然拼凑成型。
攥着满分试卷坐在饭厅的小女孩,一次次看向墙上的时钟;
捧着奖杯小跑回家却只有阿姨迎接的失落;
看见那个难得出现的身影,立马翻出一摞奖状双手呈上的晏宁,只得到一句敷衍的“嗯”。
简短的回应像一座山又像一粒沙落在女孩头上。
相册里的女孩年年长高,陪伴在身边的只有带着愧疚笑意的母亲,双人照中突兀地夹着一张全家福,襁褓中的婴儿还不知道未来的遭遇。
自小到大的家长会或毕业典礼,晏宁从未见过晏海平的身影。
甚至她的生日,父亲这个角色也只是偶尔现身,所谓来自晏海平的礼物,不过都是林诗媛的刻意美化,晏宁知道但没有戳穿母亲的好意。
承认血亲不爱自己这件事,无论怎么掰碎揉开了都很难让人消化良好。
脑子里碎裂的片段撕扯着晏宁的神经,她在混沌间痛苦又清醒。
醒来的时候,晏宁正陷在柔软的床垫里。男人坐在一侧被台灯的暖光勾勒出金边,见晏宁醒来立马放下电脑,端起一杯水。
一见他,晏宁就本能的扭过头去把脸埋在枕头里。
床垫塌陷一块,晏宁被秦屹川强硬抱起来,掰着脸,水杯又被送到嘴边。
她心里说不上来的烦躁,抬手就想推开杯子。
秦屹川抬高手臂,垂着眼眸:“别闹,小初,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平日里温和的语气此刻无端让人火大。
“秦屹川,是,我知道我失忆了,我是个病人,我要遵医嘱。”晏宁几乎用吼,手都捏成了拳头,“可是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可不可以尊重我?你为什么要藏起来那么多东西,难道我对于自己的人生没有知情权吗?”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带着战栗。
“你是生气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藏了部分东西;还是生气你想起来的事实?”
被人一针见血戳中事实,晏宁索性闭上眼。
唇上突然传来温柔的触感,晏宁吓得瞪大双眼,秦屹川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锯齿状阴影,一股温水缓缓浸.湿着干涩的口腔和喉咙。
晏宁全身肌肉紧绷,好几秒后才猛地推开秦屹川,拳头狠狠砸在他胸上。
“出去!”随着怒吼抛出去的还有一个软枕,房间里响起关门声。
晏宁放任自己哭得撕心裂肺,哭着哭着抽泣声突然卡在嗓子眼里。
她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躲在被子里,有个声音戏谑地问她:真的有必要这么难过吗?不过就是爸爸不爱女儿而已,这件事值得哭这么厉害吗?
晏宁盯着被泪水浸.湿一小块儿的床单,指尖描绘着布料的纹理。她突然起身走到浴室,镜子里双眼红肿的女孩半边脸上还挂着泪痕,她的手缓缓摸上脸。原来人哭泣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
望着镜中傀儡许久,晏宁这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把秦屹川从他的卧室赶出去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秦屹川拿着一张冒着热气的毛巾走到她面前,热乎乎的敷在脸上很舒服。
情绪退散,人也清醒不少,晏宁绞着手指:“对不起,刚才是我拿你撒气了。”
“小初。”秦屹川语气温柔地打断她。
“我知道你说过不要和你道歉,可刚才是我不对,你说中了,我是生气我想起来的事实。”
晏宁不喜欢哭,既消耗体力又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这次哭完心里莫名地觉得痛快。
见秦屹川一点都不生气,晏宁有点不是滋味:“你是不是故意逼我一把,好让我哭出来?”
“是,比以前进步很多,至少能大声哭出来。”晏宁被他抱回床边,温热的毛巾叠成长条按在晏宁的眼皮上,“敷一会儿,免得肿了。”
晏宁难为情,伸手要去抓毛巾,被秦屹川按住手。
“你别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
眼睛看不见时,其他感官会特别敏锐。晏宁每个毛孔都能感觉到秦屹川低笑时拂过的气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还有触碰时皮肤的温度。
“是,你是大人,但是我愿意。”这话里的宠溺满满溢出来将晏宁淹没。
她把手背放在温热的毛巾上压着,闭着眼听着自己平稳的心跳声,还有那人均匀的吐息。
手机独有的蜂鸣声打破室内静谧,晏宁掀开毛巾一角看见床边的人滑着手机屏幕,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只是对上晏宁的视线又露出几分歉疚。
他弯下腰唇峰擦过晏宁额角,男人用气音说着抱歉,拖鞋与木地板的摩.擦声渐行渐远。
看来这人是真忙,晏宁为自己臆测秦屹川拿公司的事情作为借口感到羞愧。
她翻身去拿手机,刚打开微信,屏幕上就亮起梁现二字。
“你和你家秦总又上热搜了。”这次梁现没卖关子,还贴心地附带上新闻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