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朦胧的夏天,微风正好,蝉鸣不燥。
耳边是风吹过树叶的唰唰声,是脚踏车的叮铃声。
拉进二倍的焦距,视野中渐渐清晰。
那年夏天灿烂盛大,一切美好都有迹可循。
十七八岁的少年总会对任何事物都抱有巨大的热忱,
每一次梦幻晚霞中的惊叹,窗台边伸头向外看的瞬间,都是那年夏天珍贵而心动的独家记忆。
公交车窗投进来的阳光勾勒出少女美好的侧颜。
标配的蓝白校服,束起的高马尾,耳边散落几缕碎发。
今天是高三开学的第一天。
隋愿轻轻闭了闭眼,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就好像时光飞逝的高中生活,迅速又不着痕迹。
“下一站,沿江东路,We are……”
公交车的报站声适时的响起,那些快速闪过的景色慢慢定格。
隋愿愣了一瞬,柔和的光影照在车站旁同样身着校服的少年身上,有种莫名的和谐。
她打量起少年的打扮。
他并没有像其他男生那样被迫剃了寸头,略微有点卷,额前的碎发遮住眉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脸侧贴着一个创可贴,整个人痞坏又帅气,校服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粉色T恤被风吹的翻动。
“啧,社会哥呀”隋愿轻笑一声。
少年上车瞥了她一眼,隋愿抬眼的瞬间,撞进了另一双眼睛,深邃的惹人探寻,又闪着细碎的光。
她的笑僵在嘴角,忘了做出反应,随即手忙脚乱的翻出耳机,装作无事发生。
鼻尖忽然传来一股烟草味,偏头看过去,那个男生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
她对烟味一直谈不上喜欢,甚至可以说闻到就会皱鼻子的程度。
但他身上是很干净的青草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意外的好闻。
隋愿迅速掏出手机给闺蜜发消息
[芊语!咱学校的社会哥坐我旁边了!救命啊我刚刚说他坏话不会被听见了吧]
林芊语秒回了一条语音过来,隋愿调大了点音量,点开播放
“哪个社会哥啊,帅不帅!岁岁你到哪里了,我可是听说咱学校来复读的有一个巨帅的男生,你……
直到旁边耐人寻味的眼光传来,隋愿才意识到耳机没连上蓝牙,而“社会哥”正勾着嘴角看着宕机状态的她。
“咳”隋愿战术性清嗓。
“哈喽同学,你也是十三中的呀,高三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隋愿尴尬着开口,随后又佩服自己的社交牛逼症,刚说人家坏话被听到又跟他打招呼,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隋愿懊恼,早知道不开口了。
“嗯,我们社会哥其实都挺低调的。”
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些许揶揄。
“哔——”她的大脑里好像突然闪出了一万条黑线,完了。
隋愿选择当一个沉默的哑巴,沉默是金,沉默避免尴尬,沉默带来好运…
她一脸平静的下了车,把身后一起下车的男生当成了空气。
杨逾白看着前面故作镇静的小姑娘,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熟悉感,随即又自我否定般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她呢。
思绪随风翻飞,儿时的夏天总是伴着聒噪的蝉鸣和微垂的柳树,五毛钱一根的雪糕最得小朋友欢心,三五一群在小区公园里追逐玩闹。
小滑梯总是对小孩子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旁空着手的小男生显得格格不入。
父母的离异让小小的杨逾白变成了踢来踢去的皮球。
爸妈都组建了新的家庭,他常年跟着外婆生活。
老人家生活拮据,懂事的他从来都不会开口跟外婆要钱买零食,没想到这也会成为其他小孩排挤他的理由。
“你是没人要的小孩,我妈妈不让我跟你玩!”
诸如此类的话杨逾白听多了也就麻木了,他绕开这些堵住滑梯入口的小孩,但是今天他们似乎很无聊,拽住杨逾白的衣服将他扯了回来。
一个男生举着雪糕昂着头说:“看见了吗?现在这个滑梯是我们的,买不起雪糕的小孩不许玩!”
说着还推了杨逾白一把,错不及防被推到在地。
小孩子的恶意毫无由头,但往往最伤人心。
“都给我让开!谁允许你们欺负他了!”
小姑娘碎发贴在额前,却好像天使降临,小小的手拉起杨逾白护在身后。
“现在,他是我的朋友了,你们都得叫他老大!”
她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孩子王,小孩子们爱和她玩,也言听计从。
那个小女孩拉着他去了商店,掏出自己粉色的小钱包买了一个双棒雪糕。
两个小孩子坐在小滑梯旁,一起分享劈开一半的雪糕……
自从杨逾白搬家以后,就再没见过她了,甚至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
走到校门口时,隋愿郑重其事的站住脚,对着门口的孔子像拜了拜。
“高三事事顺心,事事如意”隋愿虔诚许愿。
耳边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声笑:
“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