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一个东西硌醒的。
我就说吧……左晓想起和前几任的类似经历:有时是在音乐节的防潮垫上,有时是在夜晚的公园长椅,最夸张的一次,人在迪士尼乐园排着队呢,身后那位就激动起来了,自己把自己尴尬得面红耳赤。
呵,男人。
左晓假装不知道。背后的胸膛起伏加大,她像躺在海浪上。
过了没多久,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先是在她手臂上游移,随后从手腕处拐了个弯,滑到小腹,转着圈地抚摸。正要滑向下一个阵地时,被她骤然抓住。
“别动,一会儿真翻船了。”她原封不动把这话还回去。
对方还真规矩了,一动不动。
“太晒了,我们回营地吧。”她不怀好意地说。
头顶传来轻笑,旋即是一句骚话:“营地人太多了吧?”
左晓想扇他,或者骟他。但她和他在一艘充气小艇上,动静那么大,搞不好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她轻嗤一声:“那你在这呆着,我回去。”
路飞叹了口气,扶她坐起来,然后拿起船桨。
等船靠岸了,他跳进水里,游了回去,像救完王子后返回大海的人鱼。左晓心情有一点诡异,笑他活该,又隐隐觉得他好像有点惨。
依旧在陈立卿旁边躺下。陈立卿穿着花衬衫和短裤,戴着墨镜,左晓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他忽然问:
“好玩吗?”
“挺好啊。”左晓笑道,“你呢?”
陈立卿沉默良久,起身道:“去一边聊聊,行吗?”
陈立卿走前面,她跟上。两人钻进树林。
“你现在玩这么开了吗?”
墨镜遮住陈立卿的眼睛,但掩盖不了他训话的气势。有一瞬间,左晓在他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父亲是个一贯严肃沉闷的男人,字典里从来没有“幽默感”这个词,更没有时下流行的“松弛感?”。在她记忆里,前二十年父亲总是话很少,是最近几年她越来越少回家以后,父亲逐渐变得话多起来,每每在电话里啰嗦一堆。内容也总是重复,要么叫她回南京发展,要么告诫她在外面不要学坏、不准抛头露脸。偶尔还过问她的感情生活,叫她把周志辉带回家看看,或者安排他们见个面。很遗憾,父亲叮嘱的事,除了不在网络上抛头露脸,其他的她一样没做到。
左晓知道陈立卿指的是什么。如果换做是父亲,看到路飞满身伤痕还在大庭广众下跟她玩叠叠乐的骚包样子,恐怕要气到吐血,当下把她绑回南京去。
她笑笑:“我一直玩得很开啊,你失忆啦?”
陈立卿摇头:“你以前不这样。”
“这样是哪样?”
陈立卿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以前的左晓,不会和一个刚认识的男人上床,还招摇过市,还……玩那些恶心花样。”
左晓嗤笑,轻佻道:“比这恶心的多得去了,你没福气看到而已。”
陈立卿没绷住,气得嘴皮子哆嗦。缓了缓才说道:“这么玩,你真的开心吗?”
左晓挑眉:“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开心?”
“我能看出来。”陈立卿咬牙,“你没那么喜欢他,跟他上床不过是空虚的表现。因为你被周志辉抛弃,就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用酒精和性麻痹自己……继续这样下去,你会毁了自己!”
“他也配?”左晓怒极反笑,“真搞笑……还有你。给人当爹之前,能不能先照照镜子?你自己喝酒蹦迪的时候怎么不说堕落?喝醉酒睡了小姑娘怎么不说空虚?”
陈立卿被她气得猛抽一口气,脸色迅速涨红。左晓昂头,挑衅地看他。一时之间,两人沉默下来。
半晌后,陈立卿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喝酒蹦迪。除了必要的商务应酬,我每一次喝酒蹦迪都是陪你一起。至于所谓的睡小姑娘,你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何必拿话激我?”
“你的意思是,你伟大光荣正确,所以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呗?那请问,我让你陪了吗?我允许你当爹了吗?我自甘堕落关你什么事?你这样有意思嘛你……”
“没意思,没意思极了。”陈立卿截断他的话,声音微微颤抖,“是我蠢,是我贱,非要上赶着喜欢一个没有心的人……但左晓,我不欠你的!这些话你能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拉倒!”
“嚯,你还委屈上了?”左晓觉得他幼稚可笑,“我让你喜欢我了吗?你就这么爱给自己加戏?”
刹那间,陈立卿身子一晃,左晓差点以为他要栽倒。但他很快稳住了,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转身就走。
“装完了就跑?”左晓拔腿跟上,气鼓鼓地叫他,“你站住!”
陈立卿不搭理她,步伐加快。左晓三步并作两步跟上:“陈立卿,当爹很过瘾是吧你?你必须给我道歉!你——啊呀!”
陈立卿停步,回头一看,左晓坐在地上,面容扭曲。
他顿时变了脸色,快步上前:“怎么了?”
左晓低头,抓住右脚脚踝:“崴脚了。”
陈立卿疑心她耍诈,蹲下身仔细端详她的脸,却见她咬住嘴唇,脸都白了。细看之下,眼里还藏着泪光。
他拿开她的手,低头查看脚踝:“很痛吗?”
“废话!你自己崴一下试试!”
“往哪个方向崴的?向外边还是里边?”
“好像是里边——啊!”抬头,眼里泛着泪光,“你干嘛?!痛死了!”
陈立卿把手拿开,撇撇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先观察两天再说。这两天脚不能动了。”
左晓当场炸毛:“我都痛死了你还说没问题?你的良心呢?!”说着说着伤心了,“都怪你!莫名其妙训我一顿,还害我崴脚……靠,你肯定是故意的!”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陈立卿语气横,声音却软下来,“是你自己要跟上来,还能怪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