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边一队人被总管太监领走了,鄂婉脑中没来由闪过一个时间,乾隆三年。
她仔细在脑中搜索,好像哪本清穿小说里有写,乾隆三年非常不吉利,发生了几件凶事,连累这一年进宫的秀女全被冷落,潦倒半生。
皇帝迷信起来,也不比村口闲磕牙的老太太好到哪里去。
乾隆帝能活到八十几岁,多半不是一个肯内耗自己的。
皇帝不内耗自己,就只能外耗别人了。
到底是什么凶事,鄂婉记不得,但她知道清穿读者很多人都有丰富的历史知识。
是以,留给清穿小说作者文学作品再加工的空间十分有限,敢在小说里提历史的,多半翻过几本书。
“明玉,我额娘找人算过,说今年进宫不祥。”
鄂婉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并且坚信都是善意的谎言:“我来走个过场,你也别太当真。”
果然是嫡长闺,她说什么对方都信。
“哎呀,怎么不早说!”明玉抬手拔掉发髻上的簪钗,眨眼从人间富贵花秒变盐碱地小白菜。
鄂婉继续编:“我也是今早才听额娘说起。”
“八旗大选,三年一次,过时不候。”鄂婉刚才说话并没避人,旁边有人也听见了,那人见明玉信以为真立刻扬声提醒。
鄂婉和明玉齐齐侧目,却是谁也不认得。
只见她容貌秀丽,身形清瘦,柳叶眉似蹙非蹙,宛若一朵在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我见犹怜。
“我姓陆,叫陆怜月,镇江人。”
她说着看明玉一眼:“选秀名额难得,姑娘切莫听信他人之言,轻易错过。”
鄂婉才要反驳,却被明玉挡在前头:“多谢陆姑娘提醒。姑娘有所不知,我与她是闺中好友,谁害我她也不会害我。”
鄂婉没来由一阵心虚,但被人无条件地信任,感觉真好。
终于轮到鄂婉这一队,众人噤声,由总管太监引着走向绛雪轩。
“皇上为何去而复返?”绛雪轩中,高贵妃含笑问。
富察皇后也抬眼看皇上,满是疑惑。
乾隆闻言与皇后对视,话却是答高贵妃的:“朕听说西林觉罗家的大姑娘看不上傅恒,竟与贵妃的胞弟一见钟情,哭着闹着要嫁到高家去,不知是不是讹传。”
“哦?还有这事?”富察皇后将目光转到高贵妃身上。
高贵妃也是一脸懵:“皇上不说,臣妾还不知情。”
乾隆看看皇后,又看贵妃,轻轻转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半开玩笑道:“西林觉罗家最爱到处联姻,你们可要小心,别被人圈了去。”
富察皇后听出话头不对,忙起身跪下:“臣妾额娘与西林觉罗家二房的夫人自幼交好,两家确实有议亲的打算,却不曾卷入党争,还请皇上明鉴。”
高贵妃反应慢些,此时也跪了:“皇上所说臣妾的确不知,明日便带话回去,让家里约束高恒,不许他胡闹。”
乾隆先扶起高贵妃,再扶皇后:“朕不过说句玩笑,瞧把你们吓的,何至如此。”
似乎兴致颇高地朝后靠了靠,对富察皇后说:“自古嫁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不能乱点鸳鸯谱,仔细结出一对怨偶来。”
又问高贵妃:“高恒今年多大?”
高贵妃觑着皇后脸上的神情,强笑回答:“十六了,还是小孩子脾气,没长大呢。”
乾隆朝她摆摆手:“十六不小了,等会儿朕给他指门亲事,娶了媳妇就长大了。”
高贵妃苦笑谢恩:“臣妾替高恒谢皇上抬举。”
皇上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富察家与西林觉罗家的亲事,恐怕要因为党争告吹了。
富察皇后不敢再说,生怕触到皇上逆鳞,示意总管太监带人上来。
鄂婉低着头,竖起耳朵听绛雪轩里的动静。
前头几个都被撂了牌子,竟无一人入选。
轮到明玉,也被赐花,并未留用。
戴佳·明玉之后本该是鄂婉,谁知总管太监念的却是陆怜月的名字。
鄂婉只好把迈出去的脚又缩回来,耐心等待。
不知为何,总感觉绛雪轩气氛凝滞,若不是被告知里面坐着皇上、皇后和贵妃,她几乎以为没人。
殿中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总管太监刻意拉长的声音。
“陆怜月——留牌子——赐香囊——”
陆怜月入选了,鄂婉为她感到可惜。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鄂婉一个。
“江西瑞州知府,西林觉罗·鄂敏之女,鄂婉,年十六。”
终于轮到了,鄂婉站得两腿发酸,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臣女鄂婉,拜见皇上、皇后、贵妃,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贵妃金安。”鄂婉也算见过大风大浪,可走进皇宫,见到活的皇上皇后和贵妃,心中难免忐忑,声音有些轻颤。
鄂婉以为自己背完祝词,就会立刻被撂牌子赐花,谁知竟然有人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