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信家有新的孩子诞生了。”
入冬时节,初晨的早露变作一层薄霜,散发着微凉的寒意。
髭切与往常一样坐在膝丸本体旁边看书,书页翻动时,就听见正在处理文书的源赖光说出这样一句话。
“欸?小孩子吗?”髭切被这话题吸引,抬起目光。
“嗯。”源赖光起身,整备外衣的同时道:“今早刚递来的消息,我该备礼去看看。”
“是件喜事呢,的确也该恭喜赖信大人~”髭切点点头道。
源赖光停下动作,看着付丧神闪闪发亮明显很期待的眼神,“……要跟我一起去吗?”
“可以吗?”髭切嘴上问着,手里则是直接合上书本,跳下椅子,来到源赖光身边。
几乎已经把“我也想去”写在脸上了啊。源赖光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髭切,暗叹,也不知付丧神对人类过分亲近是好事还是坏事。
夫人们已经帮忙备好了贺礼,几名家仆拿着贺礼跟随其后,就这样,髭切跟着源赖光来到了源赖信的住处。
“赖信大人正恭候着您,请跟我来。”门口静候的侍女行礼道。
男人牵着小小的付丧神的手,一路跟侍女走到地方。这是一间很大的旁屋,里面装点得温馨华美,燃着地炉的屋里亦是十分温暖。
一股属于新生儿的奶香味朦朦胧胧,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细细的嘤咛。
“长兄!”
源赖信从里间走出来,脸上很是惊喜,他看向髭切,又变成了惊讶,“你居然舍得把他带出来?”
源赖光低咳一声,“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
“也是。”源赖信点了下头,便招呼他们赶快进来。
外间被安排了不少侍女,还有两个看着像乳母的女人,等源赖光坐下,便有人过来为他沏上了茶。
以及,他也拥有一杯。
髭切安静地打量了一圈,感觉这里与源氏主宅似乎也没有很大区别。
一番寒暄过后,源赖信笑嘻嘻地问:“长兄这回给我儿子带了什么礼物?”一看就是惯犯。
居然还亲自准备了礼物吗?髭切好奇地看向源赖光,便看见男人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小剑。
“这是找名家打造的,希望他今后能成长为族中英勇的武士。”
“果然是长兄的风格啊……不过刀剑的话……”源赖信瞄向髭切。
“这个想都别想。”源赖光即刻回答。
“好吧好吧,毕竟太可爱了嘛,作为刀也是很厉害的存在,长兄也应该理解身为武士的我吧?”源赖信念叨着,起身邀道:“进来看看他吧?”
两个腿长的男人率先到了摇篮旁边,说起话来。
“起好名字了吗?”
“还没有。”
“没想到合适的?”
“想了几个都不太满意……反正不急。”
源赖光将视线投向在门口踟蹰的付丧神,“不过来看看吗?”明明之前还一副期待的样子。
髭切有些犹豫。
不久前他才知晓,年幼的孩子能敏锐地感知到灵力,那么面对身为刀剑的他,会不会……
但他还是放轻步伐走上前去,在几步之外看见了摇篮中熟睡的婴儿。
应该是前几日诞生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开了些,白嫩泛着粉红的小脸圆润,嘴巴含着短胖的手指,整个都是肉嘟嘟的。那双眼睛闭合着,只能看到长而翘的睫毛,微挑的唇角和偶尔的咕哝声昭示着他正在做一个美梦。
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的髭切,如今看见这软萌的小婴儿,心中自然也是觉得——
啊呀,真可爱啊。
髭切弯起眉眼笑着,周身像是冒出了小花花。
源赖光看着这一幕,眉眼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怎么样,很可爱吧?”源赖信很自豪地说,“再靠近点看呗,他又不会吃了你。”
髭切闻言又凑近了些许,扶上了摇篮边缘。
下一秒,原本熟睡的婴儿突然一抖,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一般,整个脸皱起,放声大哭起来。
“哇啊——怎么回事!”源赖信一脸懵,手忙脚乱地轻轻拍了拍婴儿,发现无用只好叫了乳母进来。
乳母熟练地将孩子抱起哄慰,一段时间后依旧无用,急切道:“小公子刚刚已经吃过了,不应该再饿了啊?”
髭切眨了眨眼。
他想……他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遗憾地向外缘退去,果然,没过多久,婴儿就停止了啼哭,美美睡去。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惊一乍的。”源赖信抹了把汗,晃了晃摇篮,抬头却见髭切跑那么远,奇怪道:“你怎么跑那去了?”
“嗯……我觉得我还是站在这里比较好哦?赖信大人。”髭切无奈道。
大抵明白了其中奥义,但源赖信不信这个邪,又将髭切带到摇篮旁边。
婴儿汪的一声又哭了。
“呀,这么神奇的吗?”源赖信惊奇不已。
“大概是……刀剑的戾气太重,小孩子总能察觉到吧。”髭切望向摇篮里面,笑着的眉眼浮现出无比温柔的神色来。
从里间退出去,两个男人再次坐下来闲聊,也就是在这时,髭切瞥见门口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他奇怪地看过去,对方马上又缩了回去。
第三次看过去时,就连源赖信也发现了他的动作。
“怎么了?”
“好像有个孩子在外面……”髭切说着,又向外看了一眼。
这一次那颗脑袋的主人被抓住了,源赖信大喝道:“赖义!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男孩探进半个身子,“父亲,我听见弟弟一直在哭。”
源赖信招招手,男孩便走了进来,他被源赖信揽着肩膀介绍——主要是介绍给髭切:“这是我的长子赖义。”
一直看着别处的男孩这时才抬起头来,对源赖光道:“伯父好。”又对髭切:“你好。”
顿了顿,“这位弟弟。”
源赖信登时气笑了,“什么弟弟,你叫谁弟弟呢?”
“眼前这一位漂亮弟弟。”源赖义道。
男孩瞳色很深,平静地看人时很有说服力,可惜在场的人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伯父一个是付丧神,没吃这套的。
源赖信瞠目:“怎么能叫他弟弟呢?”
男孩有些犹豫,“……难道是妹妹?”但他记得女子平日几乎都不会出门的。
源赖信惊掉下巴,好一会儿才接上:“不是!你应该叫——额,叫什么——我想想……”
源赖信挠了挠头,开始算,“是父亲那代锻造的刀的话,应该是赖义的爷爷辈?比父亲后出生……所以应该叫他叔爷爷!”
他指着髭切,“这是你叔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