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水面仍在继续下落。
陈谦他们走了回来。常定跟在后头,到了百里丞相跟前,伸出手,递过来一个东西。
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在灯火下泛着黄铜的厚重光泽,细看来,齿轮啮合交错,排布十分精巧。
见了这东西,百里恭竟难得地微怔了一下。
他这么微怔一下无所谓,但南黎王却一眼瞥见了,顿时好奇心大起:能让百里恭变了脸色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在那假山后的一个石洞里放着这个。有人用它连接控制着这荷池的水闸。”常定道。
就这么个小东西?旃焕疑惑。这荷池虽不大,但既是水闸,也得承千钧之力。
这么个小东西能制住那么大的力道?
旃焕很想问。但他现在这个“侍卫”的身份,实在是不便开口多问,只得默默地将问话又吞了回去。
这时陈谦凑近过来,看了看——想是方才在假山后并没有看清,这时看清了,竟脱口就叫出了这东西的名字:“百里千机!”
哟!这名字!
旃焕没忍住,瞟了百里恭一眼。
那双绿眼睛真的太打眼了!他就不能想个什么法子遮一下么?
百里丞相以钢铁般的意志地无视了南黎王的视线,转向陈谦问道:“陈府君识得这个东西?可是在哪里见过么?”
“据传,此为百……”陈谦抬头看了这位“白先生”一眼,舌头打了一下结,但这话既然已经开了头,他又不敢不接着说下去,“百里丞相尚在泽畔之时所制。此物虽小,内中却机括千变,据说,用此机括,甚至能以一根发丝系千钧之力。因而人称百里千机。”临了,也没忘补上一句,“我曾在吴王府里见过一个。”
所以说,这百里千机的“百里”还真的就是百里恭那个“百里”啊!南黎王这下真是好奇得不得了了。但这东西在常定将军手里头,他偏还不得细看。
心里痒痒的,他就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
常定很是警醒地瞪了他那蠢蠢欲动的手一眼。
挨了这一瞪,年轻的南黎王有些起了气性,不但没缩手,反而竟真的就这么大剌剌地伸出了手去:“小的替先生收着吧。”
常定当然不会就这么让东西给他拿了去,手掌一移,微微避开。
旃焕手再继续追过去,必然就得开始跟他过招了。以他眼下扮演的身份来说,就未免太招人眼了。
于是一人一只手就都停在了百里丞相的面前,两双眼睛都看向他,等他裁决。
那双绿眼睛还朝他眨巴了眨巴。
还“小的”呢!哪个“小的”这么放肆?
就算这牂柯郡守林盛这会儿不是林盛,可以全然当他不存在,但旁边还现站着一个越隽郡守陈谦呢,南黎王这“侍卫”也完全不怕身份暴露。
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是说谁许你势给你仗了?百里丞相心里很是不赞同。
但却还是给了常定一个示意的眼神。
常定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南黎王。
“元宝,你要去哪儿?”陈谦没顾得上看这边上演的这场戏,因为“元宝”已经径直往荷池去了。
“元宝!”陈谦没顾得上看这边上演的这场戏,因为“元宝”的身影一闪,落进了荷池。
跳下了荷池。
荷池的水已经排干大半。种荷的水其实一般不很深,但池底的淤土层会很厚。人若陷入那淤土里,容易出不来,越挣扎还会越往下陷,便是个有水性的,搞不好也得没命。
因此上掉进这种深不深浅不浅的池塘,有时候比落入真的深水里,还要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