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峰。
洛琢玉院落旁的空地上,执法堂弟子分别占据五个方位围着最中央作为引子的两人,他们一手画符,一手持剑,嘴里念念有词。
沈云谏与洛琢玉所站之地,有红色的线条歪歪扭扭地蔓延开来,随着执法堂弟子手中符文成型,玄妙的法阵逐渐亮起,随后灵力加持下万声齐喝
——
“天明五时,万方有引,现!”
黑白双色的雾气顿时在半空形成旋风。
主阵的陈舴猝然睁开紧闭的双眼,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被白光充斥,他朝中央看去——
昨日的景象依次倒放,又在某一瞬间尽数被黑雾吞噬,无尽的黑雾中浮现出洛琢玉那张脆弱精致的脸蛋。听不见声音,只能看出他似乎在哭泣,表情惶恐却又愉悦、超然。
这显然不能作为什么勾结的证据,陈舴正准备继续“看”下去,也就在这时,连续的画面变得断断续续,一张邪肆艳丽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
陈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漆黑一团的眼珠子转了转,死死盯住他。
然后是一句拉长了音的、阴恻恻的呵斥。
“谁准许你看的?”
轰!
黑雾在识海中炸开,陈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跌坐在一旁。
“杨师兄?!”
“杨师兄你没事吧?”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反噬?”
洛琢玉神色略显慌乱,沈云谏与燕椎嵘皆有些意外,但都好好待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陈舴被其他弟子搀扶起,擦掉唇边沾上的血迹,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洛琢玉,刚想说些什么,心脏突地一跳。
天旋地转,视角转换,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张了口:“无事,只是被窥视的鬼修发现,才导致的灵力反噬。”
“那……洛师弟他……?”一旁的圆脸弟子问道。
“他与鬼修并无瓜葛,只是因容貌才被鬼修看上胁迫。幸而……”
“陈舴”缓缓抬眼,与不远处的沈云谏对上视线,眯眼笑了一下:“得沈仙君相助。”
沈云谏掀起眼皮,与那双眼睛对望了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说了半天无用的东西,”燕椎嵘旁观一会儿,百无聊赖道:“可追踪到了那鬼修的位置?”
“鬼修修为比我高上几重,这血……”“陈舴”指着他吐出的淤血道:“就是因强行锁定而遭的报应。”
燕椎嵘眼底浮现几分怪异之色,这陈执法怎么说话突然比方才“柔”了许多,言语间还处处向着洛琢玉?只是依旧怪里怪气……
她想到一个可能:不会被邪修附体了吧?但明引阵属“正阳”,鬼修应该一触即溃。
算了,一试便知。
她眸光流转,将符纸悄无声息地扣在掌心,默念了一声——
去!
藏在洛琢玉影子中的残烨全身一寒,当机立断收了神通。
飘在体外的陈舴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将他拽下,再睁眼时已回到了身体内。
他缓了片刻,待脑中晕眩过去后,突地抬起手撕裂空气,抓住一张燃烧着的符纸,他没理手心传来的灼烧刺痛之意,扭头看向燕椎嵘:“燕师姐是何意?”
竭阳符只是自燃而非烧透陈舴全身,看来并非鬼修作祟。
燕椎嵘脸上没有半分偷袭的心虚,浅笑道:“帮陈执法醒醒神,怎么,陈执法不领情?”
“怎会。”陈舴静静注视着手中的符纸燃为灰烬,他内视脏腑,仍旧看到未散的黑气缭绕心脏,有些失望,面上却不显,平静道:“燕师姐好意,陈舴心领。”
“既然洛师弟无辜,且暂时找不到鬼修踪迹,执法堂先行告辞一步。”陈舴惦念着心脏旁的黑气,领着执法堂弟子就想离开。
刚走两步,“唰唰唰——”
三枚符文闪烁着金属光泽,直直刺入地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威胁之意十足。
燕椎嵘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中的符纸,嘴角挑高:“方才陈执法是如何在未查明事实之前污蔑我峰弟子的,我这双耳朵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证明了洛师弟的清白,口吐污言的人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离开,这样不好吧?”
清白?哪来的清白?
本就是与鬼修勾结、还会魅惑之术的污秽之物,陈舴死死攥紧右拳,很想冷声堵回去,但一有这个念头心脏又是一阵不正常的抽动。
该死!
他闭眼做足了心理准备后,转身面无表情地对洛琢玉道歉。
“抱歉,洛师弟。”
“没……没有的事,陈师兄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道歉的陈舴表情冰冷,被道歉的洛琢玉一脸慌张。
沈云谏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金瞳一闪,没作声。
他方才在燕师姐用灵符的刹那,察觉到了鬼修的气息,但只有那么一瞬,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错觉。
是那鬼修发现被窥视后隔着阵法的反击,还是……被他打得半残的鬼修就在此时此地?
明引阵当真没发现任何蹊跷吗?
“贵峰弟子可还有其他要求?”
燕椎嵘盯着陈舴半晌,在陈舴忍不住想要翻脸时才慢慢道:“陈执法请便。”
陈舴领着执法堂弟子就要走。
“慢着……”
一而再再而三,真当他是好欺负的吗?!
陈舴脸色阴沉,怒而转头,一个东西忽地朝他砸来,他一把抓住,看清是何物后,额头冒出的青筋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