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被乌云遮蔽,沈云谏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月辉在眼前晃过。
只不过这个“月亮”相比之前,太过苍白也太过虚弱。
他不可抑制地心软一下。
太狡猾了。
他想,每次都用这招。
但青余说的对,总不能付出了这么多,热闹都不让他看完。
于是,沈云谏妥协道:“我说与你听。”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昨天下午,他刚照顾完周青余打坐没一会儿就收到从辞岁城“怒气冲冲”飞回来的绿色灵息。
他揪住乱蹦乱跳的灵息,想:看样子,柳师姐是气炸了。
灵息散开,沈云谏眼疾手快地丢了个静音的术法罩住骤然变大的一团,给师姐的抱怨和“$&&?!#*!%&之类的垃圾话”留了足够时间后,他就站在原地等着,并趁这个间隙盯着床上周青余静静安睡的睡颜出神。
觉得时间差不多后,他“拎着”暴躁的灵息去了外面庭院。
解了静音术,柳琮余怒未散的声音立刻响彻院落:“你就算了……青余逞什么强,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教训完后,她极其自然地将话题过渡到辞岁城的现状:“……你们离开之后,楼泛临过来找我,给了我一乾坤袋的天材地宝说是补偿,啧……阵修真是有钱的冤大头。”
沈云谏明明早有预料,听到她真这么果断地转移话题,嘴角还是忍不住一抽。
“那群黑衣人被摘梦楼带走了,楼泛临说他要是知道那几人下场如何,一定会传灵息告知我。
至于林、孟二人,林崖杉誓词念完,强撑一阵后昏了过去,孟修竹只抱着他垂泪,楼泛临将他二人带去了风息谷,号称‘一念神鬼’的素无祭就在风息谷,想来他们是想去试试能不能找到彻底医治林崖杉的方法。”
柳琮将每个人的结局都细细说来,评价道:“唉……这个婚宴真没意思,热闹没看到,还搭进去两个师弟,还不如期待一下你的生辰宴。”
“哦,对了!蓝衣的凤鸟剑仙出名了,你记得之后将它藏好,别被人发现了!不然不知哪天我们宿仙门就要被那些迂腐的老头找上门了。”
“我去真正的辞岁城逛逛,给你们带点纪念品,明日再回来!”
“记得叫青余好好休息,下次别一股脑热血上头,跟着你瞎莽!”
……
沈云谏:“差不多就是这样。”
周青余听后,长睫轻颤,似叹非叹了一句:“原来如此……”
沈云谏抬眼,仔细辨了辨他脸上的神情,迟疑道:“你看起来,不太喜欢这个结局?”
“嗯。”
他向来喜欢团圆,厌恶悲剧。
但周青余不欲多说,他打算问问沈云谏今日准备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守着他。
忽然,“滴答滴答……”
屋内人的视线一同被这声响吸引,转向了窗外。
凉风习习、空气中带上了点潮湿的水汽。
水珠互相追逐着落下,从云端,从枝头,从绿叶尖尖。
原是雨来。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树叶摇动的沙沙声以及愈来愈烈的雨声。
阴雨天啊……
周青余思绪放空,潮湿阴沉的空气让他莫名有些多愁善感。
辞岁城看到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无数场景、无数对话、无数不同面孔的人一闪而过,随后如颜料般杂糅在一起。
在一片斑斓中,只剩两个面孔模糊、紧紧相拥的人影——那正是林崖杉和孟修竹。
林、孟二人的结局会是他与沈云谏的结局吗?
周青余有些茫然、恐慌,阴雨放大了这份无措,叫他忽地有股冲动、启唇,些微的声音混入雨声。
他唤道:“沈云谏。”
“嗯?”沈云谏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转头看他,眼底先是浮现疑惑,随即想到了什么后,眼底的疑惑转为忧色:“怎么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桢堂看看?”
周青余轻轻摇头,深深吸了口气:“我只是有话想问你。”
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就好,沈云谏放下心来,坐姿变得随意了几分:“你问吧。”
“你有想过……”
雨声变大了,耳边的声音却低了下去,近乎自语。
沈云谏没催促,耐心地等待着他的提问。
“未来的道侣会是什么样的人吗?”
沈云谏眼睛微微瞪大,面上是遮不住的诧异。
怎么会是这个问题?
指尖的被褥被抓皱,周青余这才意识到自己波动过大的情绪几乎是推着他越出“挚友”二字划定出的界线,问了过于唐突的话,他十分懊悔:“你……”
不答也可以……
补救的话还未出口——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沈云谏虽不解,却没试图敷衍过去,他目光落在虚无的某一处上,陷入沉思。
听到沈云谏的话后,周青余一怔,紧绷的心弦松懈下来,静静听着。
沈云谏思考良久才道:“我应该…不会有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