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曦稍停,语气平静如水:「或许只是错觉。但那残阵……像是还在等一股该归位的力量。」
「你可知那残阵承载何愿?守的是谁?由哪一兽设下?」
她摇头:「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它不该在那一刻崩毁。」
帐后沉默。
那声音低低回荡在帐内:
「不知其由,不问其主,便敢出手续阵。你心可真大。」
郑曦微微俯身,语气无惧:「我知此举或有僭越。但若那愿阵确有其主,而我能守住残意,想必……那主,亦不会反对。」
这句话落下,连霜芽都侧目看她,沉钰微挑眉,苏鸢则不动声色,嶂聿笔下略顿,将这句话重重记下。
帐后沉静良久,像是那位未现身的王在衡量她的这份「胆气」究竟是无知,还是某种源自骨脉中藏着的沉稳。
终于,兽王再度开口:
「……你非兽族,却敢踏阵改局,尚能不乱。」
「记下。」
嶂聿低声应是。
王声最后留下一句:
「此人之心,焰阵前再观。其言未足信,其志未可判,暂作留名,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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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转向另一侧看向阿岳,语调不变,却隐隐透着某种未明的压力。
「你,叫什么名字?」
阿岳眼神一凛,肩膀微动,沉声答道:「阿岳。」
「……你知道你是谁吗?」
这句话,不是探问,而像是敲击。他顿了片刻,眉头紧皱,冷冷吐出一句:「我就是我。」
一旁霜芽瞥了他一眼,像是替他捏了一把汗;苏鸢则目光微动,飞快地将他的反应记进心里。
嶂聿低头,笔尖一顿——
这少年不是兽界登记在册者,没有来历、没有血统备注,却能稳住自身气脉、不惧王压。
这样的回应,不是狂妄,是天性。
那声音不置可否,只缓缓问出第二句:「你,如何与那名女子同行?」
阿岳的拳头微微收紧,似有什么话堵在喉咙。他别开目光,看了郑曦一眼,才道:
「是她救了我。」
短短一句,语气却不肯多说分毫。那并非回避,而是本能的防卫。
苏鸢握笔的手停了一瞬。
她想起之前的观察记录——这少年总是站在她身侧半步之内,没有礼仪训练、但姿态却如一条未掩的兽脉,自成气场,目光一落,便难以移开。
她原以为这是对异性的不安,如今看来,更像是一种原始的警戒与护卫。
「她救你,你便随她而行?界石一事,你为何插手?」
王的声音依旧淡然,却像从帐后深处流出一道冷流,贴着骨脊而上。
阿岳没立刻回答。他记得那日自己站在石阵旁,气脉躁动,那种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试图引他靠近——不,像是在等他靠近。
但他没有说这些。只道:
「我不信那东西能自己乱动……如果谁敢伤她,我挡着。」
话一落地,空气像是更沉了几分。
霜芽悄声吸气,沉钰眉峰轻挑,嶂聿手中笔尖再度微顿。
苏鸢眼神微闪,这句话,不只是直白,更是一种信念。这少年不像保守派能收编的臣民,他更像某种会在乱世中站上风口的变数。
片刻之后,那声音缓缓低落:
「记下。焰阵之前,观其真心。」
嶂聿领命,微不可察地点头。他已经知道,那几位来历各异者将被纳入试阵之列——非原定名单,却由王亲自点名破格参与。
这不只是试炼,更是王欲藉由他们,激起兽界各方好手之竞逐,照见民意与愿脉走势。这些来自外界的异者,将成为焰阵前最难以预测的一枚「愿脉镜子」。
苏鸢垂下眼帘,笔落无声。
她知道,这场问讯不是结束,而是一场公开试炼的前奏。而她,准备亲自见证——谁能走入王域,谁将在焰阵中露出真心。
焰殿之前,众目睽睽。
真正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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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