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德观察左右,确定无人,才问:“可是全起元那边有了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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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姚喜知陪着上官溱去参加晚宴。
到行宫的头两日是用作修整和游玩的,正式的秋猎比试要明日才开始,今日便先在九曲宫内的广场先摆了宴席。
皇帝坐于北面陛阶高台的主座上,面对着朝臣,一个穿着紫袍官服的大太监立在他身旁。
这太监四五十岁的年纪,和皇帝差不多大,但是远不如皇帝富相,满脸褶子,脸上虽含浅笑,却无端给人阴冷的感觉。
能身着紫袍的太监只有两位太监头子,内侍监全起元和高正德。
如今宦官势大,平日里的他们更接近于外臣,日日参与政事,左右朝堂决策,只在重要场合才这般侍立君侧。
姚喜知悄悄打量。
之前她只在皇帝身边见过全起元,也就是传闻中和林欢见关系匪浅的那个大太监,未曾见过另一名内侍监高正德,想必就是这位了。
而据说与高正德有些交情的冯贵妃在皇帝左手列,也就是上官溱的前头。
皇帝左侧是后妃,右侧则依次是皇子、亲王、公主、郡主,再往后便是用屏风隔断了片地儿,左右坐着大臣武将。
这次随皇帝出行的妃子不多,四妃中只有冯贵妃和秦德妃陪同,往下便是刘充媛、岳美人以及上官溱,一共五个妃嫔。
年初连宫宴都不够身份参加的上官溱,如今也是有机会可以坐在靠前的位置了。
自上官溱得宠之后,姚喜知虽也跟着陆陆续续参加过几次小宴,但多是翠樨随行,这般大场面她还是头回见识,看向周围的目光中带着些新奇。
趁着众人攀谈的热闹功夫,姚喜知悄悄看向对面人。
有的是见过的,有的面生,不过幸好这两日有拉着翠樨到处好生打探一番,对这次随行的人做了个大致了解,如今按顺序和岁数也能一一对上。
坐在首座的是太子李忱,也就是皇后所出的六皇子,与她同岁的年纪,看着有几分平庸。
其后是三个年长的亲王与其夫人,再往后是刘充媛所出的五皇子李慎和德妃的七皇子李忖。
听说冯贵妃的十皇子李恒也来了,但或许是年岁小,才不到四岁,便并未带着一起出席。
如今圣上膝下的皇子,除了在封地的三皇子李忻和尚在襁褓的十一皇子,其余都跟着一起来了秋猎。
是的,按齿序,最小的皇子已经排到了十一,但是尚存的只有六人。
此前得知是这么个情况时,姚喜知还曾心惊胆战地向上官溱聊起,也不知是当真天家子嗣多病弱,还是暗地里有人作祟。
皇子之后是几位公主,圣朝风气开放,会些马术骑射的贵女不在少数,不过来的不像皇子这般多,仅有皇后所出的五公主李善然、秦德妃的七公主李善容,和冯贵妃的十二公主李善华。
十二公主年纪小,便没有特地安排单独的桌椅,而是坐到了冯贵妃身边。
那几位公主倒是在先前的宴会上露过面,不需要特地去辨认,不过也没有过什么交流来往就是了。
等众人到齐,皇帝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宴席便正式开始。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又有舞姬伴着乐师的琴曲翩翩起舞,好一幅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
姚喜知伺候上官溱用膳,上官溱时不时与上座的刘充媛闲聊几句,发现什么好吃的,便悄悄喂给姚喜知尝尝。
姚喜知假装给酒杯满上桂花酿,上官溱知姚喜知爱食甜,趁她弯腰垂首的功夫飞快往她嘴里塞了枚透花糍。
正眯着眼感受着口中糕点的香甜,突然听上座的冯秋水指名道姓地提起上官溱,把姚喜知吓了一跳。
“听闻上官婕妤骑术似乎不错?圣上这才让特地带了妹妹过来,一展风采。”
上官溱觉得奇怪,但还是如实应道:“昔日在家中时,阿耶曾送过我一匹小马,偶尔会在城郊骑马散心,因此会上几分,也称不上多高超的技艺。”
闻言,冯秋水掩唇轻笑,转头对身边的十二公主道:“母妃早说过,今年女郎中能拨得头筹的,必定还是你七姊。”
七公主?
姚喜知和上官溱不约而同望向对面的七公主李善容,正好李善容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看过来。
李善容正值十五六岁的碧玉年华,杏眼柳眉间有几分其母妃秦德妃的影子,额头饱满,鼻头圆润,体态丰盈,是个富足之相,充满着少女的朝气与活力。
见对面人与自己视线对上,下巴微微扬起,说不清是少年的桀骜还是挑衅。
冯秋水下座的德妃秦筝浅笑了下:“善容也不过会些简单的把戏,去年险胜过其他几个女郎也只是运气好,今年自是不敢居高。”
李善容听母妃这样说,撇撇嘴,显然不认同。
李善华孩子气地嘟囔:“我还是看好上官美人,毕竟她长得这么漂亮。”
上官溱向来是不太喜欢喳闹的稚童的,但听李善华如此说,还是忍俊不禁:“承蒙公主厚爱,不过妾身所长,可不止容貌。”
语气温婉,却透着几分傲气。
高座上的皇帝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朗声笑道:“明天一比试就知道了。”
目光落到上官溱身上,眼中带着欣赏的笑意,道:“我可是很期待爱妃明日的风采。”
上官溱回以浅笑。
酒足饭饱,晚宴散场,刚回山妩苑,福来就来传了信,说圣人叫上官溱过去陪驾。
姚喜知和翠樨忙手脚麻利地替上官溱更衣熏香,福来派人抬了轿子来将她接走。
本以为剩下的便是自己偷闲的时光,谁知直到上官溱的轿子都已经出了院子消失不见,福来在还院中。
姚喜知不由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福来凑却是凑近过来,贴在姚喜知耳边,低声道:“我们少监想请您一叙。”
姚喜知满脸惊讶。
他居然也会主动来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