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年抬着下巴,看向台上演讲的少年,语气像编写好的程序,没有半点起伏,“那也不赖我。”
陈述点头,“确实,就是可怜许念喽,白白做炮灰。”
陆知年刚想回答,肩膀被拍了一下,转头对上陶衍没几根头发的脑袋。
“闭嘴,又想写检讨了?”
陆知年适时闭了嘴,乖巧站好。
台上的演讲没几分钟就结束了,听到熟悉的名字,陆知年撇了下嘴,朝主席台走去。
江澈今天穿着运动校服,拉链老老实实拉到顶,碎发软塌塌贴在额前,发梢沾着汗珠,眼眸亮晶晶的,像一汪涌动的星海。
擦肩而过的时候,陆知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气。
很清爽。使所有的烦闷都崩溃瓦解。
“你的演讲很棒。”陆知年鬼使神差一句。
“谢谢。”
江澈侧开身,给他让出一块空地。
“磨蹭什么呢,赶快上来。”
陆知年耸耸肩,吊儿郎当往中间靠。
他拿起话筒,“尊敬的老师,同学们,早上好,我是高二(七)班陆知年,与我们班大学霸不同,我不是来领奖的,我是来检讨的。”
他酝酿一会,缓缓开口:“那天的雾很浓,云很淡,风很轻,太阳很暖,我像往常一般朝厕所走去,突然从里边传出来一个声音,阴森且恐怖,悠扬而哀怨,空荡荡的,不似人能发出的声音,我全身冷冰冰的,唯有心跳得特别快。作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正义之士,我克服恐惧,抡起马桶刷朝鬼影一顿暴揍,却不想掀开那人面纱,他竟是我昔日同窗班友,现今高二(四)班林逸轩同学。”
台下一片哗然,陆知年和林逸轩不对付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稍挖掘,真的假的黑的白的全抖出来,绝大多数信息都对陆知年不利,他所说的鬼影,恐怕也是为了满足破坏欲而随意杜撰出来的。
陆知年一脸正气,“我承认曾经和林逸轩同学有过小矛盾小摩擦,但随着时间的消逝,那些不痛不痒的事物渐渐变成了美妙的回忆,至今甚至还有几分亲切,也许这就是不打不相识。事发当天我向他到了歉,他本人也确实原谅了我,不曾想却被有心之人告到主任那里,这样的行为不利于同学间的和睦相处,不利于学校校风的整治,更是对学校规章制度的挑战,因此我希望老师能彻查,找出通风报信的小人,还大家一个美好温馨的校园生活。”
主任:“……”
林逸轩:“……”
突然感情充沛,抑扬顿挫起来,“当然了,我也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深刻检讨,如若下次再遇到私人问题,必定不会在学校里动手留下把柄,而是去校外找一个黑灯瞎火的小巷,定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他知道谁才是天,谁才是地,谁才是唯一的神。”
“检讨人陆知年。”
话落,操场混乱不堪,略有“两岸猿声啼不住”的气势。
“哇哦!!!”
“芜湖!!!”
“陆知年!牛逼!!!太酷了!!!”
陶衍气得浑身打颤,手指哆嗦,“陆知年,你给我滚下来。”
陆知年挑眉,跳下高台,左摇右晃走到他面前,还好心伸手替他拍背,“别气了,气出好歹我就完啦。”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班主任吗?”陶衍差点昏厥。
“有啊。”陆知年一脸无辜,眼睛瞪老大,努力证明自己,“我都看到自己的倒影啦。”
“你……滚回班里,看我怎么收拾你。”陶衍咬牙切齿。
“得嘞。”陆知年得了令,一溜烟跑了,从口袋里飘出的纸,落在江澈脚边。
展开。
首行,三个差点看不出影的字:检讨书
上边只有一段话:我并不认为见义勇为的人应该检讨,该检讨的是林逸轩那个变态。我见他一次打一次,定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爹,操!
张扬又狂妄,确实符合第一印象。
江澈收起纸张,塞进裤兜里。
七班差点把教室掀翻,一小撮一小撮的,全围在靠窗的位置。
只见陆知年脚边蹲有两个男生,一左一右给他捶腿。
“陆哥,以后您就是我们班的爷,您说东我绝不往西,您说北绝不往南。”
“其实我们早就看林逸轩不爽了,他这人特虚伪,天天搁那装柔弱小白花。”
“对对对,还喜欢背地里打小报告。”
“有一次,我路过办公室……”
陶衍踏进教室,耳朵半废,瞧见陆知年像个大爷似的瘫坐在椅子上,扇风的,捶腿的,捏肩的,浩浩汤汤一大群,别提多威风,多潇洒。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的陶衍:“陆知年,滚出去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