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殊尧心里噔地一下。
恨意值不是降了么,苏澈月怎么又想杀他了??
他可是刚刚才趴在他身上,受尽千抓万挠的苦楚啊!
残废后的疯批男主心思也太难猜了!
——当然,他没想过,有可能是因为“趴在他身上”这件事,让男主起了杀心。
完了完了完了。
“苏……能不能晚点再死……”
就算要杀,能不能等他伤痊愈了、至少等他衣衫完好的时候再杀他,让他不要暴尸野外啊!
苏澈月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闭嘴。凝息养神。”
你都要杀我了,我养不养神还重要吗??吕殊尧看傻子一样看回去。
苏澈月:”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给狸奴。”
“……”
毫无人权!
“到底什么意思啊阿月?”
苏澈月屏息凝眉一阵,又摇头:“无事。先回客栈。”
吕殊尧一颗悬着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今晚几次大起大落,这会终于有尘埃落定之势,人一旦放松下来意志就会薄弱,吕殊尧飞着飞着就在剑上睡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仿佛听到苏清阳说了句:“……修为……怎么回事?”
*
吕殊尧做了个梦。
梦见那年父亲带回来一只漂亮的三花狸,吕殊尧一见便爱不释手,给它取名眷眷。眷眷性格有些高冷,不爱叫也不爱黏人,但是每天放学都会在门口等他回来,一见他就翻身打滚露肚皮,直到吕殊尧把它撸的舒舒服服才肯罢休。
有了这只猫,父亲回家的次数变多了。吕殊尧误以为那是多年疏离的父母感情重新变好的预兆,直到有一天,一条无意间在父亲手机弹出来的微信打碎了这个荒唐的梦。
“一别三月,终于返程。想你。看你日日分享粥粥照片,把它照顾得这么好,就知道你也在想我。”
吕殊尧父亲名叫吕一洲,而这条弹出来的微信备注是“阿州”。
微信是被他妈妈发现的,当时父亲还在洗澡,他妈妈直接扬着手机就冲了进去,两个人在浴室里吵得天翻地覆,吵到没有人去管从花洒里哗哗而下的热水,像极了突然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
吕殊尧紧紧抱着眷眷,躲在房间门后面哭。
往后他的十年,都困在了浴室这场方寸大雨里。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哭着求爸爸不要把眷眷带走,他甚至说:“眷眷已经跟我很熟了,它认我的,我会替你们养得很好,只要爸爸你能常回家,你可以带阿姨一起来看眷眷……”
妈妈一个巴掌掴下来:“混账!没出息的东西!”她连拖带拽,把那只三花狸拖出屋外,哐当关门:“什么阿姨!吕殊尧我告诉你,你爸那些烂事永远不可能被法律承认、被世人接纳!我就算跟他离婚,他也休想再结!既然这样又何必多此一举,这辈子就算耗我也要跟他耗到死!”
吕殊尧听不太懂,只哭得撕心裂肺:“眷眷,我要眷眷!”
“哭也没用!你给我听好了,那畜生不叫眷眷,这世上根本没有一只猫叫眷眷!”
这世上根本没有一只猫叫眷眷。
吕殊尧在梦里被雨浇得湿透,醒过来时他怔怔然看了天花板许久,下意识伸手一摸眼角。
干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到底还是过了会在梦里哭醒的年纪了。
神思回寰过来,吕殊尧才意识到自己在熟悉的客栈熟悉的房间里,只不过他的位置从小榻挪到了床上,姿势也不是普通平躺,而是趴着。
前腹后背的伤都已经被包扎好了。
吕殊尧撑身起来:“……苏澈月?”
轮椅上的人原背对着他不知在琢磨什么东西,闻言回过头,深棕瞳眸错觉似的浅浅亮了一下,旋即又灭。
“醒了。”苏澈月兀自移动到桌案旁,“你命大,兄长救活了你。”
吕殊尧说:“谢谢。那个……”
苏澈月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吕殊尧:“你没事吧?”
“……没事。”
“那苏……大公子也没事吧?”
“也没事。”
“那柔柔,还有那狸鬼——”
“统统没事。”苏澈月一脸不悦,“吕殊尧,你脑子被挠坏了吗?醒过来都不会找口水喝吗?”
“啊?”吕殊尧呆呆顺着他的话说:“哦,我……我想喝水。”
苏澈月立马给他倒了杯水过来。
这下吕殊尧可是受宠若惊,赶紧一口气喝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还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