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谁在说话?
“今夜之后,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一声比一声恨意更深更重也更癫狂,苏澈月离奇发现,虽然这声音自颅内发出,他好像能辨出声源方位。
他要杀谁?谁会死?
“他必须死!”
苏澈月正要点灯,蓦地想到房间里还有别人。
……他信不过吕殊尧,并不打算惊动他知晓。可是就算摸着黑下了床,轮椅也不知在何方位。就算勉强能坐到轮椅上,以他现在的样子,如何下山去阻止脑袋里发出声音的人?
苏澈月呆呆地坐着。直到此刻,他才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真的成了个废人。
永远无法再锄强扶弱,无法再斩奸恶济世间,无法再像父亲母亲那样证道一生。
比起身体上的残废,信仰上的崩塌是更让他沉陷难返的灾劫。
“我找到他了,马上找到他了,哈哈哈……”
犀利可怖的声音不止不休,苏澈月攥起拳头。
不,他不能放弃,不可以放弃。
他绞尽脑汁思考,最终抬头看向床头那一串在暗夜中反着极弱微光的风铃。
不想惊动吕殊尧,或许只有试试这个办法。
他想了想,用了点灵力,轻触风铃三下。
吕殊尧、李安、苏清阳、苏询,这四个人里面,唯有兄长能值他信一信。苏清阳和他自小一同长大,虽比他年长一岁,一直率性得像个孩子。父亲常说,他们俩一静一动,是相当益彰的兄弟关系,将来一定要齐心协力,同守抱山无恙,共济人间长宁。
苏澈月睡意全无,在黑暗中忐忑等着。
“杀了他、杀了他!哈哈哈哈——”
许久未见大哥,也不知他在不在宗里?还是下山去了?自从自己残废回来后,叔父就经常将他派走,极少让与自己接近。
“这一次他绝对活不了!”
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吕殊尧拿来唬人的?是不是被他骗了,这风铃其实有什么别的目的?
胸中思绪纷繁杂乱,苏澈月无助不已又焦心不已,这种感觉实在难耐,他不想再等了,必须做点什么。他回忆着上床前轮椅的位置,咬着牙关一点一点往床尾挪过去——
突地有人抓住他的手腕。
苏澈月一惊,吕殊尧带着点困倦和迷糊的声音响在稠深的夜里:“你要做什么……?”
他平日说话语调微扬,显得有些轻佻,这会刚醒过来的缘故,音色懒懒的,听起来竟然像在撒娇。
跟脑子里疯狂的声音碰撞,竟像能占据上风,叫苏澈月的心神缓了一些。
“与你无关,回去睡你的觉。”苏澈月说。
院外风过,乌云散去些许,月光淡淡照进来。吕殊尧脑子逐渐清明,挑着唇,一副好笑的样子:“不关我的事,那关谁的事?你那远在天边的兄长苏清阳吗?”
苏澈月:“?!”
吕殊尧点亮他床头灯烛,给他温了杯茶,指着风铃:“不好意思,二公子,你家日理万机的兄长还没回来和这宝贝打过照面,现在一下三下都是我。”
“……”果然是骗子!
吕殊尧蹲在床前,双臂交叉叠在苏澈月腿边:“说吧,二公子,到底怎么啦?”
“……”
吕殊尧瞧着苏澈月,后者此刻五官清明,却不说话。
既然是叫苏清阳,肯定就不是上茅房之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