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未至,夜雾笼罩着西南老巷。
陆昭带沈墨绕过那道早该坍塌的围墙,站在陆家故宅残破的砖阶前。雨水沿飞檐滴落,旧铜门斑驳开裂,仿佛自知守不住什么了。
“这里,从来就不该是我回来的地方。”陆昭低声说。
沈墨没有答话,只把青灯残芯装入怀中,那盏曾吞噬影子的火苗如今微弱却固执地亮着,仿佛是黑暗中最后的引路人。
两人推开门,尘封气味扑面而来。客厅中悬挂的“福”字倒贴,已被岁月啃噬得只剩残角。陆昭径直走向地砖正中的方位,指尖微动,按下家族密印。
咔哒。
地板中赫然升起一道漆黑缝隙,地窖石梯蜿蜒而下,仿若通往冥底。
沈墨刚踏下一步,便听见脚下有若有若无的低语声:
“欢迎回来,血亲之躯。”
——不是错觉,是邪神残肢的呼唤。
**
地窖极深,墙壁嵌着一枚枚压印的傩戏符纸,早已风干褪色。
在最深处,一口黑漆铜棺静卧于法阵之中,四角封有陆家四支旁支的血誓符章,如今只剩陆昭这一支尚未解印。
沈墨注意到,棺盖四角下,嵌着人骨铸成的锁链,而链条尽头,钉入地面的是四块被称为“深渊之钉”的骨符——分别代表“窥”、“问”、“祭”、“吞”。
“当初封印那东西,陆家牺牲了整整三代人。”陆昭低声解释,指着铜棺之上的血手印:“这是我母亲的。”
沈墨目光一沉:“所以,最后一环,是你‘叩棺’?”
陆昭没有回答,只缓缓伸出手。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到铜棺时——
砰!!
整座地窖猛然一震,铜棺上忽然浮出数条缠绕黑纹,扭曲如活物,残存的邪神气息开始躁动,撕裂四周封符。
血亲识别启动——
“确认最后血脉:陆昭。”
“是否触发叩棺,唤醒吞噬机制。”
沈墨猛地拽住他,声音压抑颤抖:
“你确定要打开?你不清楚它想吞噬的,不只是你——还有你的过去,你的记忆……甚至我。”
陆昭转头看他,眼神却无比清明:
“可它也藏着我的全部答案。”
**
沈墨看着他,久久不语。
然后,他忽然低头,吻住了他颤抖的手指。
“那我们一起,叩。”
两人同时按下铜棺之锁,封印“叩棺”一刻破裂!
下一刻,棺中冲出一股赤红瘴气,交错着啼哭与低笑,邪神残肢在血光中浮现,蜿蜒爬出……
血光之中,一页皮质笔记本凭空而降,落在他们之间,第15页自行展开:
“最终问句开启。”
“吞噬一切,或唤醒彼此。”
“你的选择,将重塑现实。”
铜棺裂开的刹那,整个地窖仿佛被活物吞噬。
暗红瘴气翻涌如潮,从四面八方逼近,地面符文寸寸碎裂,那本笔记本悬于半空,血字一行行浮现,又迅速泯灭,像命运在反复更改自己的宣判。
沈墨本能往前一步,将陆昭护在身后,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反掀倒退。他口鼻溢血,眸中闪过一瞬的晕眩。
而陆昭,整个人已经被血光半裹,掌心浮现黑红色裂痕,像是某种烙印正在重写他的神识结构。
“确认接驳——”
“血脉同步中——”
“加载残神记忆碎片。”
沈墨强撑着站起,看见陆昭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属于他的冷意,那是神明陨落前留下的意识碎片,冷、狂、混乱。
“陆昭!”他唤他的名字,声音嘶哑。
没有回应。
棺中伸出一根指骨残肢,搭在陆昭额心,皮肤下的血管开始翻卷,仿佛要将他体内所有“人类的部分”剥离殆尽,只留供神吞噬的“容器”。
“你不是它的器皿!”沈墨冲上前,血从手背流到掌心,他狠狠将那指骨拍开!
一瞬间,反噬如雷。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