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薛霁月最终还是按捺住自己的同情心,并未去拯救钱健君的孤独。
巴黎剧院芭蕾舞团能享誉世界,确实名不虚传。经典芭蕾舞剧目《胡桃夹子》被他们演绎到极致,每一名舞者的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使观众沉浸在舞蹈的盛宴,如痴似醉,叹为观止。
钱健君孤身一人专注得看着演出,专注到目不斜视。他聚焦的目光就像裹紧的衣服能带来最大的温暖和安全……
“美食如果不能和家人分享,那就味同嚼蜡。”稍有罅隙,吃货老爸的经典语录就蹦了出来,惹得薛霁月不住向钱健君偷眼瞧去。
目光所及总能看见钱健君端坐的身姿,一副醉心演出心无旁鹫的样子。直到旁边林猗猗轻轻起身去卫生间,薛霁月才猛然醒悟,她每次看向钱健君时,都是舞台换幕的间隙或者是休息时间,那么钱健君的陶醉或许更多是一种自我催眠——好像是这个词,薛霁月隐约记得刘澈说过。
当然也或许钱健君只是在这份宁静中思考以至物我两忘,凡此种种都是薛霁月的暗自揣测。虽无定论,却也仿佛让她窥见了被坚强和自信裹覆着的一缕柔弱。那柔弱仃俜可怜,使薛霁月生起对这位“知音”的怜惜之心……
演出的精彩久久摇曳着心神,谢幕后仍然意犹未尽,曲终而人不愿散。
“月姐,这附近有家不错的广式大排档餐厅,要不我们一起去吃点儿宵夜?”丘念提出建议。
“听你们的。”
这是一家地道的广式餐厅,24小时营业,即使现在已经不是晚餐时间,依然人头攒动。没有包房,薛霁月他们五人找了一张靠角落里的圆桌团团坐下。
出于观赏演出的礼节,薛霁月穿着一袭暗红色隐纹饰的礼裙,林猗猗身着黑色礼裙,周盈则是一件深蓝色旗袍,丘念和柯一可也都是正装西服。他们的着装与这大排档的氛围格格不入,引来不少“背心”、“短裤”、“人字拖”们的侧目。
同样穿着正装的,还有钱健君。他在另外一个角落,背对着大厅里的喧嚣,自斟自饮。
林猗猗回头顺着薛霁月的目光看过去,疑窦丛生,“他怎么又在?”
“还、还是君、君哥带我来的这家大排档,我、我们都挺喜欢这儿的。”和林猗猗说话丘念总是紧张。
薛霁月仍然看着只露出背影和侧脸的钱健君,“清愁自醉。念此际、付与何人心事。”的词句涌上心头。
“小念,麻烦去问问钱总是否愿意过来和我们一起?”
“好嘞!”丘念在剧院时就有此想法,只是没好意思提及。
薛霁月又对林猗猗他们说道:“总让钱总破费,相逢不如偶遇,如果可以,今天咱们回请一次吧。”
林猗猗和周盈点头称是,她俩也对钱健君印象不错。
“钱总好雅致,独自欣赏舞蹈,现在又一人小酌,我都怕扰了您雅兴。”薛霁月客气地同刚落座的钱健君打着招呼。
“哈哈,薛总尽取笑我,我正愁‘把盏无人共心赏’,小念就传来福音,感谢薛总盛情啊。”钱健君一来就显得热闹起来。
丘念也不解地问道:“是啊,君哥,您咋自己一个人呢?”
“老周的父母来夏林玩儿,没啥事儿我让他多回家陪陪老人、尽尽孝,我就成了孤家寡人。”钱健君没意识到,该死的孤独已成为习惯,他下意识地只想着是司机老周。
薛霁月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只是她不确定原因,也无意详究。她就着钱健君的话开起玩笑,“称孤道寡可都是王者,和钱总的身份倒是相符。恰逢这家店里推出自酿鲜啤酒,‘月色浮新酿’,钱总同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一起喝点儿?”
“空山雨过,月色浮新酿,把盏无人共心赏。”同出自南渡名臣赵鼎的《洞仙歌》,薛霁月的话正好合上钱健君之前的引用,钱健君甚是开怀,“如此知音,千载难逢,就不要再钱总钱总的叫了吧,您要是愿意,就跟着小念叫君哥,或者连名带姓的钱健君就好。”
薛霁月略作思考,爽快地回答道:“称呼而已,钱总何必有此执念呢?这样吧,我们就不说您了,用你就好,我还是叫你钱总,你称我霁月或者小月都行,如何?”薛霁月说着话,蓦然想起了“小明”,心里一阵甜甜的柔软,给礼貌的笑容点缀出幸福。
“好,何必有执念?当浮一大白,大家一起举杯,敬自在洒脱!”
大家共同举杯,薛霁月他们比之前更热闹了,钱健君也是一扫先前的阴霾,重新焕发生机。随着大家推杯换盏,气氛热烈,钱健君率先放弃了形象。他脱了西服,挽起袖子,解开衬衫的封领扣,只为能更尽兴、更痛快!其余两男士也跟着效仿,女士们虽然还保持着优雅的矜持,却也融入这大排档的烟火气中。
钱健君醉眼观花,仿若古时上元佳节,一众佳人,走出闺阁在深宵永夜游观于红衢紫陌,引得马逐香车,人拾罗帕……
此情此景,醉矣,醉得乐不思蜀……
薛霁月的酒量不像身材那么纤柔,尤其是啤酒,仅能给她带来两腮的嫣红,就再无他效。
睡意全无,甚至还有些酒精残留的兴奋。打开电脑,聊会儿天,看看“唾沫星儿”今天又能贫出什么样的新高度。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