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得软软的大米,醋溜土豆丝,番茄炒蛋,拌了黄瓜,还切了一小根肉肠。
周玉凤也坐下陪她吃了一会。
丁穗红坐在一旁看电视,家里的信号不稳定,总是能收到各种听不懂的语言。但丁穗红并不在乎,她也就是看个画面,听个声音。
珍妮抽空瞄了眼,竟然是灌篮高手。
热血的画风引得她孩子气地拍手叫好,而正在最紧张刺激的环节,那个备受关注的选手却因体力不支倒下,只能不甘下场,选择信任队友。
丁穗红很喜欢那个角色,不高兴地啊了声。
或许是今日才遇见过,珍妮的脑海里,不自觉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体寒,四舍五入就是体虚,再入下去,就是……弱?
这样的话,他是不是也……
珍妮咬着筷子,皱眉思索,半晌,肯定地点点头,他果然不能当运动员。
“想什么呢?”周玉凤笑眯眯地给她夹菜,“快点吃饭。”
珍妮吃了两口饭,又放下筷子,很认真地问道:“外婆,体虚的话,可以食补吗?”
“你不舒服啊,”周玉凤顿时就站了起来,要看她舌苔什么的。
珍妮摆摆手,有点不好意思,“是我的一个同学。他好像还挺虚的,这么热还说怕冷,他经常运动,但……”
“一定是熬夜打架抽烟一个都不拉吧,年轻人哦,就是不爱惜身体……”
“不是不是,”打架两个字让珍妮莫名心虚,“他成绩很好的,他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比第二名高好多分的那种,对了,就是你晕倒那次,来店里取货的男生。”
“天呐,是那孩子,”外婆心疼坏了,“多好的孩子啊,一个人给他爷爷料理后事,都没个大人管。”
是吧。珍妮在心里小声附和。
“可怜呦,太懂事的孩子都是一身伤。珍珍乖,你在学校也帮衬着点,那孩子太苦了。”
“嗯,”珍妮点点头,“学校也很照顾他,听说是免学费。”
外婆摇摇头,“那不一样。免学费一定有条件,天下可没白拿这种好事儿。那孩子压力一定很大吧。”
珍妮的心猛地颤了下。
她好像跟着学校那些人的思维走了。都觉得,第一名是高价挖来了,都自行给他定义,他一定要拿高分,一定要是第一,一定要在两年后拿下名校,带着三中冲出去。
时间久了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她蓦然又想起那句“想做运动员。”
那紧随其后的讥讽一笑和漫不经心的怎么可能。
他否定的,好像不只是身体。
……
下午珍妮在看店,
周玉凤在小厨房里忙活。支了个大铁锅,炒赤小豆薏仁。
板栗窝在丁穗红怀里睡觉,她这会状态还不错,托着脸,在翻珍妮带回来的书袋。
蓝绿色封面的日记本在最上层。
“小绿。”
丁穗红嘀咕一声,小跑到珍妮身边,“珍珍,小绿是什么呀?”
珍妮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瞳孔放大,很难为情地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姨,脸烧得比落日还要鲜艳。
“就是,就是一个名字啦。”
“叫小绿哦。”丁穗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比珍珍好听,也比板栗好听。”
珍妮顿时哭笑不得。
无关风月。
她希望能为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后的自己留下些什么,所以习惯性去记录日常。
只是碍于三中环境,她有意把那足以刻骨的记忆,冠以新称,略之细节,书写成另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但虔诚是真的。
那些被时光打碎的记忆碎片,想保留,想铭记,也是真的。
是少女时代,仅此一人,为她所属的小秘密。在她的小宇宙里怯生生的萌芽。
如今被小姨一言道出,才恍然抽出了枝条,透过那层不算坚硬的保护膜。
放肆生长。
日记里,他是被她描绘在纸上的小绿同学。
日记外,他是隔着一个班,隔着一百多个排名的第一名。
珍妮小心拿回日记本。
丁穗红有点不高兴,但还是笑着指了指珍妮,“那你叫小红,刚好小红和小绿。”
“!”
小红和小绿,多诡异的搭配。
但这种很奇怪的话,还是让少女心脏泛起了层层涟漪。从未踏入过领地,在颤动着奇异的情绪。
珍妮不懂这是什么。
小姨只是无心的一句……
可她却是有意……
而下一刻,像是真的在印证无心一般,丁穗红又抱起了正在啃骨头的橘猫板栗。
“它叫小黄。”
“你们三个就是小黄、小红和小绿。”
珍妮看了看自己的红短袖,再看了眼无辜伸懒腰的胖橘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