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京郊的路上,南见雪依旧闲不下来。
凑在梁启风跟前问他从皇上那听说了什么,有没有抓到人。
梁启风摇头:“不算有,他让我赶紧回来守着你。”
南见雪疑惑了一下“不算有”是怎么个有法,但很快又被后面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皱眉抱怨道:“怎么又这样,他什么时候才能不管妹妹府里的事!”
梁启风看了她一眼,很轻地勾了一下唇角,说:“你若是像安平长公主或安阳长公主,他自然省心。”
南见雪面上一僵,想到大皇姐府里那些一个比一个妖娆的面首和四皇姐那个乖顺驸马,耳朵顿时爬上了一点热度。
但那点热度还没升起来,就对上梁启风揶揄的眼神。
羞顿时染了恼,但他嘴上也不服输,问道:“你是想让我同皇姐那样调教你?”
梁启风表情一顿。
南见雪立刻露出得意的笑。
“你可比不上你皇姐。”梁启风看她,“若要比,那她们就是虎,你么……就是只大点的猫。”
南见雪:?
他顿时皱起眉,怒道:“你再说就下车!”
梁启风笑了,不再说话。
但不说,南见雪从他那声笑来听出了两个字——看吧。
看吧,就是只大点的猫。
南见雪气到了,但梁启风什么都没说,又不能赶他下车。
她抱起手,余光瞥到清浅刚冲好茶要递给梁启风,立刻出声拦了一下:“不准给他!”
清浅从善如流将茶收回,低头喝了。
南见雪舒心了,自己也端起茶喝了一口。
梁启风笑了,说:“不是想知道我在宫里问到了什么?”
南见雪看了他一眼:“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了。”
梁启风闻言很轻地叹了口气:“本来他是不让我说的,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正好。”
他这么说着,却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放到桌上。
纸整整齐齐地叠着,能看得出是写了字的,但写的什么,却是看不清楚。
南见雪立刻伸手去拿,但手指刚碰到,梁启风就压住了纸。
“不是不想看?”梁启风道。
南见雪竖眉,瞪他。
梁启风撇过眼,手指依旧压着纸。
南见雪:“……”
他看了一眼被压住的纸,好奇跟猫抓似的,闹得他心痒痒。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看向清浅,不情不愿地抬了抬下巴。
清浅抿唇笑了一下,被南见雪瞪了一眼后立刻收敛了,重新给梁启风泡了一杯茶。
梁启风松开压着纸的手,端起来喝了一口。
南见雪立刻把纸抽过来看。
纸上像是一份名单,几页纸,上头写了十几个名字,后头还有他们的工作、住址、死因以及死亡时间。
大多是宫外的。
南见雪又仔细看了一下,这些人里什么年纪什么工作都有,死因也都不一样,唯一有关联的就是都是近两个月去世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吓人的东西。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梁启风:“不是太监吗?”
梁启风点头:“上午就是在宫里查那个太监。”
宫里人虽然多,但有那么详细的信息,要查起来也没那么困难,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人。
“他已经死了。”梁启风道,“我们成婚前就死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可能在买完毒就死了。
南见雪蹙眉:“怎么死的?”
“失足落井。”梁启风道,“跟他住在一起的太监说他忽然发了一笔横财,就买了些酒,喝得醉醺醺的,想去把脸,结果失足摔进井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淹死了。”
南见雪眉头皱得更紧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的确。”梁启风笑了一声,“只是这种事在宫里,并不少见,所以在我找去之前,没有引起注意。”
南见雪了然。
他皇兄不是什么暴君,后宫的妃嫔虽然有勾心斗角,但也不会随便对底下的人出手,只是宫里人多,出事的情况还是偶有发生。
病死的,意外死的,甚至和人起冲突被害死的,或者一些躲在阴影里的、 不会被人知道的原因。
这些都有人处理,基本不会传到他皇兄耳朵里,但他多少也听过一些。
“已经在查了。”梁启风道,“不过……不一定能查出来,做这件事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南见雪垂下眼,将手中的纸挑出一张来,指着上面一个名字,问道:“就是他?上面不是说失踪,这是找到了?”
“不是,他不在上面。”梁启风道,“这张名单跟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南见雪疑惑地看他。
梁启风没有解释,拿过他手中的纸摊在桌上,指着第一个名字说道:“吴永,是个猎户,当初纳彩时将军府送去的那对大雁就是从他那买的。”
南见雪皱眉:“那居然不是你自己打的?”
梁启风:“……”
“因为我根本不想成亲。”梁启风乜他,“还听不听了?”
南见雪立刻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梁启风继续说道:“董滔是开酒庄的,从纳彩到酒席上的酒,有不少是出自他家的。卓世昌家里是开布庄的,府里那些红绸缎很多是从那买的。吴大洪进宫后改了名叫来禄,是宫中负责采买的太监……”
他一个个说,南见雪就一个个看过去。
吴永一个多月前上山打猎后就失踪了,半月前才找到尸体,仵作检查说是让野兽害了。
董滔和朋友在家喝酒,喝多了,酒厥,没等来大夫就死了。
卓世昌和染坊的伙计因为工钱发生了口角,伙计一气之下把他按进染缸里淹死了,尸体藏在染缸里,被发现时已经泡得认不出样子了。
吴大洪,也就是来禄,出宫后就失踪了,现在还没找到。
……
南见雪照着梁启风说的,和纸上写的一条条对下来,看完整个人都毛了,把纸往桌上一丢,害怕地搓了搓手臂。
“他们的死跟我们有关?”南见雪有点不可置信。
梁启风点头:“可以这么说。”
每天都有人出生,也有人死去,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死法,一两个人有关联还算正常,但像这样所有人的死都能用一条线串起来,那就不太可能是巧合。
梁启风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不容易被发现的,毕竟表面上看,他们其实没太多共同之处。”
最先发现事情不对的是永安府尹。
皇上给安乐长公主和镇北将军赐婚后,和他们亲事有关的铺子生意都变得特别好,许多达官贵人听说大将军下聘时的聘礼是在哪买的,就会跟着去买,结果去了却发现出了事,还被带去衙门问话了。
有一有二又有三,连着听了好几个说“本来想沾沾公主和将军的喜气,谁知道会摊上这种事”之类的说辞,府尹就觉得不太对,把近期有关的案子都整理出来后,交到了皇上那。
南瞻远再让人一查,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原本是打算暗中查这件事,却没想到南见雪跟梁启风会在新婚之夜遇刺。
南见雪也没想到他们这桩婚事居然还沾了这么多人命,脸色有点难看。
他想不明白,什么人会去做这些事。
他跟梁启风的婚事是皇上指的婚,从决定到下旨,再到三书六礼洞房夜,整个过程都很顺利,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反对过,现在忽然扯出来这件事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