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安不觉着有什么,“我又不是什么讲究人,小时候我还在田野里跟别人打架呢。”她怀念着说道:“裹了一身的泥回去,被阿爹阿娘凶了许久。”
甘草惊了,她认识的祝平安文文弱弱的,稍有不慎便生病了,也只有在与旁人说话时,才有几分活力,尤其在怼人的时候,与赵听淮有的一拼。
“你还会打架?”
祝平安点点头,“小的时候谁不打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玩不到一起便打起来了。”
“那倒是。”甘草想着,她自己小时候都在帮家里做活干家务,没有跟别人家的孩子玩过,但弟弟每回打架回来,哭着喊着说的理由好像不外乎也是这些。
祝平安寻摸着,在摸到甘草的衣角时停了下来,笑的粲然,“甘草,你可有听见什么?”
甘草还在走神,听见她说话茫然地啊了一声。
随即,身后传来一阵“吱吱喳喳”的声音。
甘草扭头,惊道:“兔子!”
一直白胖的兔子正在啃她们掉的野果子,陡然被惊呼吓到,它怔住,随机丢掉野果子立马跑开。
周围有武学好的人,闻声赶来,“嗖”的一声,箭已离弦。
那只兔子已跌倒在地,毛发间渗出血色。
祝平安蹙着眉头,显然已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
她本意并非想要逮这只兔子,只是乍然听到,难免欣喜。
这般下来,兔子倒是因为她而丧命。
那射箭之人可不管这些。
只见他大步流星走上前,弯腰便拎着兔子的耳朵起身,爽朗的笑声在林间回荡着,“少爷还没回来,咱们先加个餐!”
“好!”
赵听淮却是在甘草惊呼时便望向此处,只他距离甚远,眼见那人动作并未避讳只有一臂之余的祝平安时,便匆忙丢下正与他闲谈的人,步履匆匆的赶过来。
却还是迟了一步。
“可有吓到?”
他关切的声音将祝平安呆愣在原地的情绪拉回,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我……还没有吃过兔肉。”
显然,这并不是什么想要品尝的意思。
赵听淮故意说道:“江南晨等下会猎兔子回来。”
一瞬,祝平安眼眸泛红,她茫然摇摇头,“其实,我刚刚还很期待,可是现在,赵听淮,我不想吃了。”
这不是什么矫情,于她而言,若是不知道猎杀的过程,她自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吃下去。
可那只兔子刚刚就在她身边,她能听到兔子啃食野果子的声音,清脆而肆意。
转眼间,便丧命于箭下,而部分原因,归结于她。
“那便不吃了。”赵听淮顺着她说,“你想骑马吗?”
他忽然转移话题,祝平安愣住,没反应过来。
赵听淮又问了一遍。
“我知道去乐仁府的路,你若是想骑马,我便带你先走。”
这样,他们在烤野兔的时候,祝平安也不会在一旁不知所措。
“好。”
一时的兴起总有说不出的刺激与欣喜。
耳畔拂过的风将额间碎发吹乱,心中的怅惘在此刻全部都烟消云散。
身后,一颗强有力地心跳紧紧贴着祝平安的后背。
她能感觉到赵听淮努力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却因为马儿的奔腾不受控制的与她贴合着。
这一刻,说不上是因为什么。
她心慌了。
赵听淮是个怎样的人。
这是祝平安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一开始的他,冷漠,无情,毒舌。
明明救下了她,却不肯收留她。
当然,他有拒绝收留的权利,只是作为另一位当事人,祝平安很难没有怨气。
但他心很软,明明嘴硬的要命,却还是会第一时间护下她,在她喊饿的时候去订一桌好的席面,庆贺她的留下。
慢慢的,祝平安了解了他更多面。
也能感觉到,这人对她的……无微不至关照。
是因为她成了他阿娘的徒弟吧。
她如今也算是南山堂的弟子了。
也因为杳娘吧,杳娘待她那般好,爱屋及乌。
祝平安思忖着,将这份情感放在合理的位置上。
她眨巴眨巴眼,嘴角愈发的上扬。
待找到阿爹阿娘,她便得偿所愿了。
父母团聚,她此时极为迫切。
报答杳娘与赵听淮的救命收留之恩,她愿一生停留在广平府。
幼时不能学习医术的苦闷,如今也也即将开始。
祝平安想,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她这样的一个人,还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