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绰见满桌子零零散散的东西,心中大骇,惊呼一声道:“姚瑾若你在干什么,谁让你拆的?”
姚瑾若头也不抬,勾勾手,示意元昕将灯烛移到自己左手边,“表嫂说有个东西让我修一修,我第一次见,就给拆了。”
萧元绰恼怒不已,“我是想让你修,不是让你拆。你拆成这样,能装好吗?”
姚瑾若大言不惭道,“这世上就没有我装不好的东西,不信你等着。”
音刚落,一样东西从他身上掉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姚瑾若赶紧起身去找,取银烛的时,不小心又把桌子上的另一样东西碰了下来,滴滴哒哒的不知滚落到了何处。
见他拿着银烛满屋子的摸索,萧元绰怒不可遏,将滚到脚底下的小东西一脚踢飞,气冲冲地出了门。
元昕见大哥哥一脸怒气的走了,心里七上八下地坐立不安。姚瑾若弯着身子在屋子里摸索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把掉落的小部件找了回来。抬头见小姑娘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样,忙劝道:“你先回去吧,这不关你的事。”
萧元绰一路疾走,直奔后院,走到福寿堂门口,刚要抬步进去,又止住了,这些事和母亲说有什么用?前有老太太,现有归宁,母亲是从来不是操心的。
怀着一腔的怒气,萧元绰转头去了孤芳苑。此时归宁已经用了晚饭,怀里抱着初一,很惬意地歪在暖阁上翻书,窗台上梅瓶上红梅含苞待放,暗香幽幽。
初一是刚给小狗起的名字,归宁不知道叫什么好,为了逗它,让丫头婆子报了好些名字来,写在纸上,最后它自己选了初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归宁随手写的,而那张纸在萧元绰送她的累丝嵌宝石金凤簪下放了一夜。母亲精挑细选的小宝贝,果真没让她失望。
萧元绰走得很急,下人们刚往里通报了一句,他就打帘进来了。归宁听到脚步声,将书册放置一旁,拿起搁置了多日的香囊,继续绣着,见他来,忙下炕福身道:“夫君不是说今晚在前院用饭?”
以为他是怪她没把饭及时送过去,忙解释道:“饭菜在厨房温着,冬天凉得太快。给文轩说了,等夫君醒了,就让厨房把饭菜送过去。”
见他一脸怒容,又小心道:“是出了什么事?”
萧元绰憋着一肚子火气,可也不好对面前兰心蕙质娉婷秀雅的夫人发作,一把将人扯进怀里,沉闷道,“瑾若将那只西洋钟给拆了,估计是装不上了。后日我想去拜会恩师,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凭归宁前后两世对萧元绰的了解,他是自控力极强的人,不该为这点儿事大发雷霆,这背后定然牵扯着其他事。
他向来重官声和名誉,一生所望就是入阁拜相,大展宏图。定是朝堂上遇到了阻碍,遂低低问道:“夫君在官场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萧元绰没想到她会猜的这么准,心头的怒气被无限的郁结取代,一点点浇灭他心中昂扬的斗志,“皇上似乎不喜欢萧家。杨阁老劝我韬光养晦,不要锋芒毕露。”
萧元绰在杨阁老隐晦的提醒中感觉到,这个和祖父有同僚之谊的阁老并不愿意举荐和提拔他,希望他谦逊低调,谨慎为官。所以他才更希望恩师能给他些助力。
无意间一番话,确实提醒了归宁,嘉元帝在世时,因外祖父护驾有功,对萧家很是偏袒。
嘉元帝驾崩之后,五皇子继位,萧家所受的恩宠与日俱衰。
据她的记忆,当今皇上会在明年薨逝,由内阁辅佐小皇子继位,从而开启长达数十年的内阁主政时期,直到张首辅大权独揽,萧元绰才慢慢得到重用。
他本该有一条平步青云之路,只因守制而被迫从头开始,对于他这种心比天高之人,郁郁不得志的每一日,都应该饱受煎熬。
归宁轻抚他的后背安慰道,“我这里有几本古籍,都是世间唯存的孤本,很是难得,不比那个西洋钟差。”
外祖母搜集的不少稀罕东西,都被吴明拿出去悄悄卖了,让本就不熟悉府中庶务的萧元绰更加为难。
“那这些东西,我以后想其他办法弥补你。”
归宁笑笑道:“宝刀赠英雄,宝马配良将。传世孤本到了大师手上才能品鉴其价值,像个普通的物件躺在我的嫁妆里落灰,那才是浪费。”
见萧元绰抱着她不肯松手,归宁又道:“夫君该回前院看看了,三表弟还没吃饭呢。”
他这个主人就这么气冲冲的走了,把客人丢下,有些说不过去。
萧元绰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转头刚踏出几步,又突然回转,冷不丁地抱住归宁,低头在她柔软的唇间轻轻印上一吻,才放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