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重说,你只是假意叛出——
对他们当然要这么说,女津对你眨眨眼,不然我怎么能这么轻松地离开神京呢?
是吗...
你立刻就要相信了。
但是,你的脑子突然,为什么这时候,或者已经迟了很久以后,突然动起来了。
公子重告诉你女津是天朝的人,但他真的相自己说出这句话吗?恐怕没有,女津现在这样就足以说明问题。
女津说她只是虚与委蛇,她真的叛出人的王朝投向妖鬼了吗?恐怕不是,她摇摆不定,只是想两头下注。
那种痛苦,你想到第一次来到江面下,女津扭曲的声音说,七万九千四百三十口,临汝郡的人——她说地那样重,那样清晰,能作假吗?
但天平另一端放着什么?
大家都说着一些很简单直白的感情,毫无顾忌的妖鬼,没有缘由被放纵的杀意,传闻中善妒的妻子,仁和爱的心,为手足死去作乱而伤怀。
——和你,和更多人没有区别,想做就去做,是这样吗?
你隐约觉得,在表皮之下,他们在围绕着更复杂、更深入的东西行动。他们的构筑物比你能理解的更精巧,而入场券从不为不能理解的人发放。
津大人,我相信你是真心的。只是,你补充道,不全是真心。
女津沉默以对。
她沉沉地注视你,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语气说,你也懂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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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了什么?
你突然被一种不知名的复杂感情击倒了,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再也控制不住喊,我懂了什么?我到底要懂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啊?
你、你们,一直在说我听不懂的东西,重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认为你要杀我,你们在谋划什么,你又站哪一边!
女津的声音传来,像隔着水震动。
嗯...重没想我杀你,要是我一怒之下动手当然更好,但他只需要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做,我死了,你也逃不过,整条江都不会有活物。
不用紧张,女津抬手拦下准备跑的你,我有办法让你活,所以和我再说说话吧。
水流柔软却不可违抗,你站在原地不动了。
继续回答你的问题吧,天朝的统治者们确实在谋划一件改天换地的大事,我也参与其中,曾经。
那你为什么又不干了,这件事是什么?你直直盯着她问。
我们为了一个目标行动,不能说好还是坏,知道太多不好,这只是、应该做的。但我开始怀疑我们的方法...那么多人死,真的有意义吗?
所以我得死。我不认可这种杀戮,不再受他们掌控。
她说得含糊,很快就转移到别的话题。现在我已经不是人了,我也得为自己谋划退路啊。
我想活。
但是——她突兀地停住了。
重想你死是因为你要疫鬼死。疫鬼只是一把剑,过于锋利的剑。
所有剑都有折断的一天,但现在它还有用,持剑人决不许你先毁了它。
你是说——你的声调忍不住抬高——疫鬼仍然听命于天朝,听从公子重的安排,他们都是为了你说的目标行动。祂杀这么多人也是吗!
嗯...天朝需要,疫鬼享受,我不喜欢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需要听从。
就像他们说我化作妖鬼是嫉妒疫鬼喜爱水神风貌,而不是因为想要有人弹压招抚南边非人族才指派我,天下皆说我善妒,叫我妬妇。
妬、妒,哈。
女津突然笑了一下,和我做个约定吧现在,你离杀死疫鬼还差很多,我可以帮你。
你感受到一种难以遏制的寒意掠过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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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帮助你。
又有一个人这么说。
说要祝你一臂之力,公子重却想杀你,赠你长剑只是女津随手之为,你幸而存活,早需要借你的身体行动,才教你法术。
现在这个“帮助”,又需要你什么?你的身体,你的性命,除此以外,你一无所有。
我们约定。
无论什么都随便拿取吧,只要能杀死疫鬼。
——你已经决心为此而活。